“嗚嗚嗚嗚……”

出殯隊伍,從老到幼,一個個都哭的是死去活來。

等到出了城,哭聲就更是劇烈了。

道邊的人指指點點,都說是城南的一個老太太亡故了,今日出殯。

哭聲將濟南城拋在身後。

終於,出殯隊伍來到了事先選好的墓地,濟南城南的一處荒野山坡上。眾人的腳步雖然停了下來,但哭聲卻沒有停止,他們跪在地上,對著棺材叩拜,一個披麻戴孝,一直低著頭的中年人抬起頭來,陽光照著他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鬍鬚飄零,原來正是蕭漢俊。

蕭漢俊手一揮,幾個孝子忍住悲聲,挪開棺材,從棺材下面的夾層裡,扶出一個人來。

年紀不大,著黑衣穿草鞋,看起來像是一個腳伕,但看他的細皮白肉就可以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腳伕。

出了棺材,年輕人長長地舒展了一口氣,有劫後餘生的感覺,隨即向蕭漢俊行禮。感激涕零的說道:“孫胤泰帶全家謝先生救命之恩!”

原來他叫孫胤泰,正是濟南知府王喬正在搜捕的那一個書吏。

蕭漢俊向旁邊一指,意思是我們一邊說話。

孫胤泰跟了過去,兩人遠離哭聲,來到一個僻靜處。

“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蕭漢俊望著年輕人,眉頭緊皺。

“學生要去告發王喬。”孫胤泰胸膛一挺:“王喬不讓我活,試圖抓我家人,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說著,再次深輯行禮:“學生的家人,就付託給先生了,大恩大德,容學生日後報答。”

“不必客氣,你的家人,我自會照顧好,”蕭漢俊盯著孫胤泰,嘆息:“可王喬不是一般人,他是濟南知府,官官相護,你自信能告倒他嗎?”

像是早已經看出孫胤泰是一個倔脾氣,所以他故意激。

“就不信天下沒有說理的地方,學生找兩位欽差告他,若不成,學生就去北京告御狀!”

孫胤泰說的激動。

蕭漢俊看著他,聲音卻越發冷靜:“只靠你手裡的那個賬本,怕是告不倒王喬的,只要他咬死不承認,你就沒有辦法,他最多不過就是一個罷官撤職,而你惹了他,他的後臺是不會放過你的。到時,你和你的家人怕是難在濟南和山東立足了。”

孫胤泰臉色漲紅:“那先生說怎麼辦?難道不告他,任由他貪墨嗎?”

“要告就告大的,連他的後臺一起告,如此才能永絕後患,朝廷派來的兩位欽差,一個是前唐王,另一個御史方以智,這兩人都是眼裡不揉沙子的人,只要你告,並且有證據,他們絕對會為你主持公道!”蕭漢俊道。

孫胤泰點頭,但隨即疑惑:“王喬的後臺……先生是指總督制臺嗎?可學生並沒有他涉貪的證據啊?”

蕭漢俊不說話,只從懷裡取出一本冊子,遞給了年輕人。

孫胤泰接過,展開看了幾眼,隨即臉色就變了。

“這這這……”

孫胤泰抬起頭,驚駭的看著蕭漢俊。

比起他手裡的賬本,眼前的這本小冊子,才是真正利害的關鍵。

而且這些證據指的不是濟南知府王喬,而是指向了山東總督王永吉!

總督,朝廷二品大員,封疆大吏……

“還有一個訊息告訴你,王永吉的左右臂膀,按察使湯有慶已經被百姓告了,現在兩位欽差正在沂水縣審他。”蕭漢俊道。

孫胤泰聽了更驚。

“怎麼?”蕭漢俊望著他:“你怕了?”

孫胤泰的臉色立刻就漲紅,蕭漢俊失望、輕蔑,甚至是透出一些鄙夷的目光,一下就刺激了他,他大聲說道:“怎麼會怕?聖人曰,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為天下除垢,學生求之不得呢!有此證據,學生必在欽差面前揭露王永吉的真面目!”

“好!”

蕭漢俊讚許點頭:“就知道孫生不會讓我失望。”

隨即壓低聲音,叮囑道:“有一件事,如果王永吉拒不認罪,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