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帝憤怒的扔掉了塘報:“錦衣衛,即刻緝拿侯恂進京!”

原本,崇禎帝就不願意放侯恂出獄,是在朝中眾臣勸說,又為了安撫使用左良玉,這才勉強令侯恂總督湖廣軍務,現在侯恂大變,他對侯恂的憤怒和不滿,無可抑制。

崇禎帝盛怒,朝中大臣無人敢勸,雖然眾臣心中都明白,侯恂其實有點冤,若非朝廷急調馬士英北上勤王,致使湖廣兵力出現空缺,以至於被張獻忠鑽了空子,不然照侯恂步步緊逼、穩紮穩打的策略,將張獻忠困死在安慶廬州一帶,是完全有可能的,而在這之前,官軍也的確掌握主動,連續取得大小勝利,形勢曾經一片大好,但馬士英部的北上,卻改變了這一切。

只能說,這就是侯恂的命。

罷了侯恂,朝中重臣,連同太子朱慈烺都被叫到御前,商討湖廣對策。

新任兵部侍郎張縉彥第一個跳出,提議調三邊總督孫傳庭率領秦兵,入湖廣救援,頂替侯恂的位置。

對他這個提議,眾臣都是贊成的。

但不想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朝議還沒有結束,陝西訊息忽然又傳來,說趁著孫傳庭大軍離開之際,原本蟄伏在商洛山中的李自成又趁勢而起,帶兵出了商洛山,攻掠商州不成之後,又向河南流竄了。

孫傳庭命令留守商洛的陝西總兵高傑,雖然拼命阻擋,但卻也沒有能擋住李自成。

這個訊息,和左良玉兵敗的訊息同樣震撼。

李自成率兵五十萬,圍攻開封的舊事彷彿還在昨日,想不到他竟然又要進入河南了,雖然太子殿下去年在開封痛擊李自成,將他精銳主力殲滅了一個七七八八,劉宗敏郝搖旗等大將更是身死,但李自成本人還在,他“闖”字旗號,在河南猶有一定號召力,一旦他進入河南,剛剛平靜的河南,剛剛平靜的中原大地,怕是要再起風波。

和張獻忠相比,朝中群臣對李自成的忌憚顯然更大,和河南也更重要,因此,他們都改變了調孫傳庭入湖廣的主意,認為孫傳庭應該繼續回援河南,剿滅李自成,確保中原安定。

那麼問題就來了,不調孫傳庭,朝廷如何平定張獻忠,又該調誰繼任湖廣總督,收拾那裡的爛攤子呢?

眾臣議論紛紛,一時卻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議論之中,有朝臣看向了站在前方的太子朱慈烺。

去年開封大捷和擊退建虜入塞,今年再一次的擊退建虜,太子殿下已經充分顯示他強大的軍略之能,不誇張的講,經此三次,太子儼然已經成了大明第一統帥,湖廣現在的困局,或許需要太子殿下統領京營南下,一戰而定之……

但太子不是一般的朝臣,湖廣又在千里之外,太子親自統軍南下,差不多等於是半個御駕親征,朝廷耗費必然眾多,再者,現在已經是年關了,太子又剛剛擊退建虜,風塵未洗,現在再令太子出征,是不是有點殘酷了?

又或者,滿朝文武真的找不出人了嗎?需要國本往來奔波?

照大明祖制,太子是不能輕動,離開京師的,非要萬不得已,眾臣不能同意太子領兵南下。

又或者,現在的情況下,陛下也不會同意。

但不用太子,那又有誰呢?

“殿下,臣舉薦魯督吳甡,繼任湖廣總督,總攬剿賊之事……”

兵部尚書馮元飈站出,向御座上的崇禎帝建議。

“臣也以為,吳甡可當此重任!”三輔蔣德璟也站出。

太子不能輕動,那麼現在能用的就只有一個魯督吳甡了。

山東戰事已經接近尾聲,吳甡輕鬆的擊敗了聞香教的主力,現在只小股殘餘仍在流竄,吳甡帶兵圍剿,全面勝利只是時間的問題,就局勢來說,吳甡完全可以離開山東,去往湖廣,挑起更重大的責任。

兵部尚書和蔣閣老推薦,朝中眾臣也都是贊同,就眼下局勢來說,吳甡的確是唯一合適的那個人。

朱慈烺卻是默默,他對吳甡的能力,是不懷疑的,他擔心的是,吳甡能不能有效統御左良玉?或者說,左良玉願不願意聽從吳甡的指揮?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吳甡的湖廣之行,註定是一片荊棘!

雖然左良玉敗了,但麾下依然有五萬大軍,能不能用好他這五萬人,仍然是湖廣剿賊成敗的關鍵。

在這之前,朝廷只所以用侯恂為湖廣總督,就是因為侯恂對左良玉有救命提攜之恩,左良玉可以不鳥別人,但對侯恂卻不能不從,而侯恂到任之後,左良玉也的確是一反過往慵懶的表現,進兵頗為積極,猛衝猛打,連續取得勝利。現在浮山大敗,他的恩人侯恂被朝廷錦衣衛捉拿回京,左良玉是否會對朝廷有所怨言,繼而對繼任的湖廣總督使絆子呢?

這一點,聰明如吳甡,一定早想到了,如果此時此刻,他就站在朝堂,被任命為湖廣總督之後,他一定會向朝廷提出要求,那就是從京師調兵,只有手裡有兵,他才能壓住地方軍閥,也才能令左良玉等人,乖乖就範,不然他一個空頭總督,就算有尚方寶劍金牌和聖命,左良玉等人怕也是不會鳥他若說權重位高,誰還能比過當初的楊嗣昌呢?當年楊嗣昌以兵部尚書,總督湖廣,全天下人都知道,楊嗣昌是崇禎帝的寵臣,但左良玉照坑不誤,現在換一個吳甡,但是吳甡不能令他滿意,他坑吳甡,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真實的歷史上,崇禎十六年,崇禎帝令吳甡總督湖廣之時,吳甡就看出左良玉劉澤清等軍頭難以節制,提出要從京師帶兵兩萬的要求,不然他難以赴任。

但朝廷哪有兵啊?

一來而去,耽誤了時間,崇禎帝一怒之下,就把吳甡下了獄。

這一世,吳甡遠在山東,無法當堂向崇禎帝求兵,同時,整個時局也和歷史上的崇禎十六年有所不同,不過吳甡當時的憂慮,卻依然存在。

沒有可以使用的親信將士,只靠左良玉,湖廣剿匪,註定將是一場失敗。那一來,不但湖廣,整個江南怕也是無法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