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繼鹹當然知道船隻不安全,但他卻不能同意卸下,因為一旦卸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裝了。

身為內監,褚憲章倒沒有多說什麼,不過隱隱也是不同意。

張鳳翔勸不了他們,只能嘆。

離開兵部,袁繼咸和褚憲章返回東便門碼頭,剛下了轎子,就看見一個青衫長鬚的中年人正負手站在碼頭,黃昏落日下,河水白帆的掩映之中,顯得頗為孤寂。

褚憲章眼睛一亮,對袁繼鹹說一聲:“副憲,事情怕是有解了……”也不多解釋,急急向碼頭的那人走去,留下了一臉狐疑的袁繼鹹。

褚憲章雖然不是內廷三公那樣的大太監,但掌著兵杖局,身份也頗為不一般,尋常官員見了他,都得低頭,因此,碼頭的青衫人不等褚憲章臨近,就已經快步迎了來,深深一輯:“褚公公。”

褚憲章急忙還禮,焦急道:“是有殿下的鈞令嗎?”

青衫人微笑點頭。

此時,袁繼鹹終於是跟了來,青衫人又向袁繼鹹深深一禮:“卑職蕭漢俊見過副憲。”

袁繼鹹不認識蕭漢俊,褚憲章在他身邊小聲說一句:“東宮幕僚。”他這才明白。

蕭漢俊取出一個小紙卷,捧在手中,非常鄭重的交給二人。

看完之後,褚憲章默默不語,袁繼鹹卻是懷疑,他盯著蕭漢俊:“殿下身在通州,這命令從何而來?”

“通州有信鴿,此乃殿下親筆所寫。”蕭漢俊回。

袁繼鹹這才明白,隨即問:“老夫離開通州時,殿下叮囑我,說通州火藥和火器都不足,要我立刻往京師調集起運,以備大戰。現在怎麼忽然又改變了心意,令我等暫時不動呢?”

蕭漢俊拱手,恭敬回答:“此乃殿下的命令,卑職也不知。但卑職想,應該是和眼下的時局有關,現在建虜封鎖了運河,冒然起運,不但不易成功,反而有可能會落入建虜之手。”

“沒有火藥和火器,通州如何守?”袁繼鹹攥著紙卷,紅著眼。

“副憲勿憂,建虜剛圍通州,城中火藥和火器,暫時還不缺。”蕭漢俊道。

袁繼鹹呆了一下,忽然參透了其中的關鍵,明白太子令他速速回京,並非是著急需要火器和火藥,而是給他一個不能不回京的理由,同時也是保護他,以免他無故回京,到了御前被崇禎帝責怪……

明白這一點,袁繼鹹心中感動,隨即輕輕一嘆:“通州戰事如何?殿下為何沒有提?”

這個問題,蕭漢俊沒有辦法回答他。

袁繼鹹轉對褚憲章:“卸船吧。”說完,轉身離去。

“副憲去哪?”褚憲章問。

“入宮,向陛下請罪……”袁繼鹹頭也不回,只遠遠拋下一句。

……

通州。

建虜大軍圍著通州舊城西南角的城牆,已經是連續猛轟了三天,這三天裡,每天都是三撥進攻,多爾袞和代善兩人交替指揮,輪番陣,午一次,下午一次,晚又是一次,城牆覆蓋的木板,是補了又碎,碎了又補,轟隆隆地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了,而在箭矢彈雨來去之中,雙方的傷亡逐漸在增多,原本的戰線,也從西南角,擴散到了整個南城牆。

不過建虜始終沒有展開大規模的攻城戰,只是用大炮猛轟西南角,同時派出大批的弓箭手,向城頭拋射火箭,一點一點的消磨城頭的木板和防守兵力。

下午,建虜又一輪的攻擊結束之後,朱慈烺登了城樓。

在建虜的連續猛攻之下,保護城牆的厚木板已經出現了短缺,很多處的城磚不得不直接面對建虜的炮火。那些中型火炮也就罷了,但建虜三門重炮的威脅,實在是巨大,每一次砸中城牆,即便是站在內牆亭子裡的朱慈烺,都能清楚感覺到整個城牆的顫抖和簌簌飛濺的碎石。

幸虧只有三門,幸虧不是威力更大的紅夷巨炮,不然此時的西南角城牆,說不定已經轟塌了。

即便如此,繼續這麼下去,總有一天,城牆會支撐不住。

為了對付這三門重炮,朱慈烺給李順下了死命令,奈何第一次攻城被李順擊中之後,建虜學乖了不少,不但將三門重炮後撤了五十步,而且還在重炮周圍,用泥土袋築起了數道防護牆,如此一來,李順手中唯一的那一門重炮,已經很難威脅到他們,勉強轟出去的炮彈,最多隻能砸中防護牆。

這一來,城頭明軍就完全被動,建虜的三門重炮卻可以肆意揮灑,轟隆隆連續猛炸,守城將士除了拼命的填補木板,再沒有其他辦法,而他們在填補木板之中,卻又會遭到建虜中型火炮的猛轟和火箭的集射,槍林彈雨之中,不知道倒下了多少……

“殿下,建虜正在消磨我們的守城力量,臣以為,他們怕是很快就要發動總攻了!”參謀司李紀澤說。

朱慈烺站在一處,被建虜火炮削去了半個角的牆垛邊,望著正在退去的建虜兵馬,臉色無比凝重,李紀澤所說,他也已經想到了,而漸漸短缺的木板和變的殘破的城牆,應該就是建虜連續猛攻,但卻始終沒有總攻的用意,一旦黃太吉判斷,城牆轟塌就在眼前之時,那麼,建虜大軍就會發起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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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歲月,願和大家一起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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