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追聖旨(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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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漢俊微微一笑,取出兩個信札,呈給太子。
其中一個尤其厚。
朱慈烺取了看,厚的一封是蕭漢俊已經調查詳實,可以確定的一些事情,朱慈烺看後觸目驚心,就像他猜測的那樣,張家口名義上的交易物件是蒙古喀喇沁部,但實際上交易的物件是建虜人,蒙古人只不過是建虜使用的白手套,所有從張家口獲取的物質,蒙古人連一成都用不到,剩下的九成都是在為建虜服務。
鹽鐵,茶葉,布匹,中藥,這些也就罷了,遼東本地多多少少都有些產量,加上有朝鮮那個破口,大明已經很難用這些東西封鎖建虜了,所以最讓朱慈烺憤怒的其實是兩項:一個是糧食,另一個是製造火藥的必需品,硫磺和硝石。
這兩項物資都是遼東不能自給,同時也是大明非常稀缺、嚴格管控、決不允許流向建虜的戰略物資,但照蕭漢俊的秘密調查,每年透過張家口流向遼東的糧食和硫磺硝石,不在少數。
蕭漢俊列舉了一些例子,查到了晉商在張家口囤積糧食,鹽鐵,硫磺和硝石的幾處秘密地點。
只要大軍一到,全部查封,這就是如山的鐵證。
當然了,這些事情並非是蕭漢俊一個月,而是上任軍情司照磨的第一天,就依照太子的命令,開始著手調查的,將近半年,終於是有所收穫。
朱慈烺越看心情越沉重。
那麼張家口的情況,朝廷到底知不知道呢?
關於第一點,張家口和大同馬市交易的主體是建虜,而非蒙古喀喇沁部,喀喇沁只是白手套的事情,大明朝廷心知肚明。故意裝作不做有兩個考慮,一來是力求穩定宣府邊防,自崇禎九年,重開大同和張家口的馬市之後,建虜就不再侵擾這兩個地方,宣府兵和大同兵可以比較大膽的參與其他地方的戰役,而朝廷對這兩個地方的撥款,每年都在下降中,間接的減輕了朝廷的財政壓力。
崇禎十一年,時任宣大總督的盧象升曾經就此事上過一份奏疏,言明利弊,而崇禎帝接受了盧象升的建議,同意與建虜操縱的蒙古部進行合法貿易,先求穩定宣府邊防,再設法離間滿蒙關係。同時也能從張家口貿易中獲取急需的戰馬。
而建虜則想要從互市獲取需要的糧食和鹽鐵,所以崇禎九年之後,建虜再沒有攻擊過宣府和大同,以求保證貿易的繼續。
就這樣,雙方各懷鬼胎,張家口貿易得以存在,即使是在松錦之戰最激烈的時候,張家口貿易都沒有停止,松錦之戰結束之後,張家口貿易更是一如往常,絲毫都沒有凝滯。
張家口貿易保證了宣大的穩定,但卻絲毫不影響建虜從關外和薊鎮向大明發起攻擊,明朝君臣曾有過的一些宏圖遠略,比如離間滿蒙關係什麼的,幾乎全部落空。
並非沒有朝臣反對,但出於種種考慮,加上晉商集團的遊說,大明朝廷最後還是默許了張家口貿易的存在。
第二個問題,張家口走私糧食硫磺和硝石之害,朝廷知道嗎?
應該說,朝廷是不知道的,或者說,不知道有這麼嚴重。
在設立馬市之初,朝廷就制定了極其嚴格的檢查制度,所有交易的物資都要經過層層檢查,確保沒有禁品,才可以和蒙古人交易。但有違反,都是殺頭的大罪。
只不過制度設計的再嚴密,在架不住人心的貪婪,到現在為止,張家口大部分的檢查制度,都形同虛設,只要給銀子,官員和士卒們才不管你車上裝的是什麼呢,給銀子就放行。
朱慈烺越看越心痛,崇禎十一年,盧象升做宣大總督時,還能令行禁止,對走私有相當遏制,但現在卻已經完全崩壞了,這其中,有兩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一個是時任宣府巡撫的李鑑。另一個則是宣大總督江禹緒。
晉商能在張家口為所欲為,自成一體,沒有官員的保護是不可能的,而宣大總督江禹緒從七品的口北道(張家口)分巡道,宣府巡撫,一路做到宣大總督,對宣大事務極為熟稔,和晉商關係良好,崇禎十四年,周延儒起復為相,作為周延儒門生的江禹緒被第一批提拔。從宣府巡撫直接擢升為宣大總督。
吏科給事中章正宸極力反對,以為江禹緒初為巡撫,尚未有政績,不宜再提拔為總督,但反對無效,章正宸也因此得罪了周延儒,被謫戍均州。
歷史上,周延儒在十五年倒臺後,江禹緒被順理成章的撤職。
而宣府巡撫李鑑為四川安縣人,崇禎元年進士,崇禎十五年時巡撫宣府,十十七年初被罷職,之前的經歷,史書記載不詳,但非常明確的一點是,崇禎十七年,被罷職的李鑑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宣府,李自成的大兵就到了,宣府太監杜勳和總兵開門迎賊,巡撫朱之馮自縊殉國,李鑑則被闖軍拷拿錢財,等到李自成兵敗山海關,他聚眾殺了大順宣府守將,投降建虜,做了清朝的官。
歷史上,這兩人都是貳臣。
江禹緒後來還做了建虜的湖廣總督,任上堅決執行建虜的剃髮政策,殺人無數。
關於這兩個人傳言,蕭漢俊聽到不少,但沒有證據,所以都寫在了第二個信札之上。
李鑑的傳言較少,大部分都是江禹緒的。
看來江禹緒真不是什麼好官。
此外還有兩人也應該為張家口的糜爛負責,那就是口北道(張家口)分巡道程紹孔和張家口撫夷都司甄祥。
作為直接管轄張家口的官員,一文一武,他兩人應該比總督和巡撫更清楚張家口的情況,但卻毫無作為。
看完這兩個信札,朱慈烺意志更加堅定,張家口之弊,非清除不可。
“殿下,張家口范家,王家,最近這兩天會有商隊要出關,前往草原和蒙古人進行大宗交易。現在他們的商隊就停在來遠堡。”蕭漢俊道。
“那正好。”朱慈烺聲音平靜,眼睛裡的怒火卻是藏不住:“人贓俱獲,一舉拿下!”
凌晨寅時(四點),太子朱慈烺統兩千騎兵,四千步兵,向張家口撲去。
天放亮時,大軍到達葛峪堡附近,下午時分到羊房堡,到這裡,距離張家口已經不過七十多里了,朱慈烺令大軍原地休息,等眾軍吃飽喝足,又休息了一個時辰後,朱慈烺召集三千營賀珍,武襄左衛宗俊泰,劉肇基,馬德仁和楊軒,向他們說明此次野訓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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