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陳新甲後背立刻就滲出了冷汗,不過崇禎帝目光在前,他沒有閃躲和遲疑的空間,只能咬咬牙,拱手道:“陛下,臣以為,丁啟睿能力有限,確實擔當不起領軍十六萬的重任。太子殿下見識高遠,果決早慧,有領兵之才,但是否到開封領軍……臣尚不能決斷。唯請聖裁!”

他還是不敢完全贊同,而是將難題推給了崇禎。

吳甡鄙夷的撇了一下嘴。

嗡。

陳新甲雖沒有直說,但明顯也是贊同的。

朝堂像是開了鍋,朝臣嗡嗡議論,一個個已經顧不了朝堂秩序了。

左良玉難以節制,即使明知督撫汪喬年被流賊包圍在襄城,卻也不肯出手救援,丁啟睿在左良玉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更低,丁啟睿的命令合左良玉的心意還好,若是不合,左良玉是絕對不會聽從的,最大的軍頭不聽從命令,丁啟睿怎麼可能打敗李自成?

一旦敗了,開封失陷,李自成在開封建政,這大明的天下,還能安穩嗎?

丁啟睿是不能用的,這一點,朝臣們已經達成一致。

而“御駕親征”太過驚世駭俗,不說朝廷有沒有銀子,只說其中的風險就是朝臣們不能承受的。相比之下,折中方案的太子親征就變得可以考慮了。

尤其是在兵部尚書和兵部侍郎都贊同的情況下。

比起皇帝親征,太子領軍的衝擊力雖然稍微小一點,但卻依然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和皇帝親征一樣,太子領軍只能勝,不能敗,不然太子的聲譽將會受到極大的損害,本朝雖沒有太子不能繼位的先例,但如果太子兵敗,或者出了什麼意外,這一項傳統還能不能繼續,那就難說了。

吳甡和陳新甲都是太子黨,為什麼提出這樣的動議,這不是在害太子嗎?但隨即又想,兩人絕不敢在太子沒有首肯的情況下提出,顯然太子是同意的。想明白這一點,朝堂中的一些反對的老臣更怒,心想:太子不懂事,你吳甡和陳新甲難道也不懂事嗎?你們這不是將國本置於危險之中嗎?

“臣反對!”跟隨在謝升之後,禮部尚書林欲輯也跳出來反對。他激動的道:“太子乃國本,豈可輕易涉險?臣以為,可令孫傳庭統領全軍!”

“臣亦反對!”禮部侍郎蔣德璟站了出來,臉色肅然。

他是東林之首,又和吳甡一向交好,想不到卻也站出來反對。

吳甡嘴角露出苦笑,關於太子領軍之事,他私下已經向蔣德璟有所透漏,但蔣德璟堅決不同意,甚至責怪他不該縱容太子,適才朝堂上的這番大論,也沒有令蔣德璟改變主意。

蔣德璟的表態有指標作用,不等他退下,立刻就有不少的東林人站出來附議。

同樣身為東林的吳甡卻顯得孤苦伶仃,無人唱和。

“臣贊同!”

一直跪伏在地的凌義渠忽然抬起頭,高聲道:“陛下御駕親征有諸多困難,太子領軍可為折中之策,以太子之能,一定能節制諸軍……”

“你住口!”

不等他說完,林欲輯就已經怒斥於他:“若不是你興風作浪,焉能有現在的混亂?若是國本有什麼閃失,你萬死也莫恕!”

凌義渠兩眼閃著淚光,向崇禎帝叩首:“臣死不足惜,但臣實在不能看著中原局勢敗在丁啟睿手中啊。”

“荒謬!你屢次三番詆譭丁啟睿,究竟何意?在朝堂上說如此不吉之言,是要敗軍嗎?”林欲輯也跪倒了,激動道:“陛下,請治凌義渠大不敬之罪,以安天下啊!”

呼啦啦,有十幾個朝臣跪倒了,齊聲要求治凌義渠的罪。

崇禎帝面無表情,眼睛裡燃著火,凌義渠說了一大堆的不吉之言,他如何不惱怒?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開封對策,而不是治某個人的罪,何況凌義渠說的並非全無道理,林欲輯這個時候將戰火引到凌義渠個人身上,完全就是不知輕重。因此,崇禎帝對林欲輯的惱怒一點都不亞於凌義渠,對林欲輯治罪凌義渠的請求,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