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變故,不止謝春山飽受打擊,陷入瘋癲,顧漱暝亦被攪弄的神魂俱蕩,搖搖欲墜。在錦瑟以飛蛾撲火之勢,控訴指證他的罪責後,他無法再保持理智。可那股早已成了頑強習慣的復仇信念不許他就此倒下,不許他被打敗,就此走向毀滅。

於是二人誰也不肯讓步,無聲僵持著。

此刻,卻無人注意到另一邊的動靜。敏捷的傳令兵,猶如飛燕點水,一路在密密麻麻近挨相貼的將士之間疾馳而過,最終行至慕容明月身邊。

傳令兵扶手一施禮,接著起身附耳與他低語了幾句,慕容明月原本冷肅緊繃的神情微微一鬆,撩眼看向遠處,定定道。

「嗯,既然人到了,便快請過來吧。」

見其胸有成竹的模樣,晉王不覺好奇難耐。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既怕又期待,遂壓低了嗓子問道。

「皇兄,你做了什麼?可還有什麼,是我能做的麼?」

雖然他們此時因為顧漱暝的佈局,因為皇族的存亡,成了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但先前他對慕容明月的諸多算計,確實是抱了將其置之於死地的態度去做的。

如此,便難保慕容明月不會防備他,對他有所隱瞞,暗自另有籌謀打算。畢竟,他也還有一進退皆可的殺手鐧,不論成功失敗,都有一生路。

彷彿看透他所想,慕容明月澹澹一笑,沒有回答他的話。圍攏在身後的兵將們自覺讓開一條路,一輛華美堂皇的馬車悠悠走來。

眾人紛紛接耳側目,顧漱暝餘光不經意一瞥,撞入眼簾所見的,車壁兩側上描摹的,赫然是顧氏一族的徽紋:白澤圖騰栩栩如生,氣勢非凡。

他登時一凜,薄唇抿起,死死盯著馬車,表情陰沉到了極點。

車簾掀開,有兩名蒙黑衣面死士壓著一人下來,正是顧廷墨。

顧漱暝看向慕容明月,不無諷刺道:「你當真是好本事!」

慕容明月含笑:「不敢,我的手段不及您的萬分之一。說來卻是湊巧了,只是最近建安實在不太平,我怕有人渾水摸魚,趁機去詔獄劫囚,所以多派了些人手看顧。沒想到,就碰到了顧公子。」

「您太貪心了,明明手裡的籌碼已經足夠多,卻還是極力想要抓住更多更多,就如人心永無止境的慾望。」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知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麼?」

顧漱暝沒說話。

他固然狠毒,卻並非鐵石心腸,自然也是有軟肋的,所愛護珍重的人,如今盡數在場。

安排顧廷墨此舉,在於他一定要吃下李氏一族的兵馬,考慮到只挾制錦瑟一方可能會失敗,故而做了兩手準備。

明面上讓人以為他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錦瑟一人身上,為此甚至不惜聲勢浩浩的出兵做戲。實際上,卻是藉此支開慕容明月與晉王,聲東擊西劫持李氏一族為質。

沒想到賭輸了。

可從決定出兵起,便註定他已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慕容明月語氣陳懇。

「也許,父皇當年確實做了錯事,造下了冤案。我自會查明真相,若情況屬實,我一定還您一個交代。」

聞言,顧漱暝冷冷一哼,連聲詰問道

「交代?你要如何交代?血債血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