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約摸是無法接受現實,謝春山備受刺激,索性徹底棄了散漫優雅的風度,惡狠狠剜過他一眼後,一字字詰責道。

「你如果不講清楚,不拿出證據,我憑什麼相信你?又憑什麼要拿謝氏全族的性命為賭注,去幫你?」

「即便你如今看來已掌握了王謝兩家,但倘若他們知道你並不是姑姑…王氏如何我不知,可我謝氏百年風骨,並非趨炎附勢、追逐權欲之徒,自不會輕易再供你一外族外姓之人驅使。」

「且他們所以對你言聽計從,你能這樣輕易打壓囚困於我,究其根本,是因為族叔們認為你是姑姑,你姓謝,流著本家的血脈而已。」

面對他的質問與怨懟,顧漱暝嘆了一口氣,烏黑的瞳眸裡浮現出點點細碎的水光,他定定道。

「春山,你捫心自問,這些年,從小到大,我待你如何?」

「你當知我的手段,若我真的想對付一個人,只會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永無翻身之地。那些你看來的打壓與爭權鬥勢,不過都是磨鍊你心性的把戲。若我真的容不下你,你以為還會有你第一公子的美名,還會任你那般容易的就培養親信麼?更有,若我真想困住你,你以為你真的有辦法逃麼?嗯?春山。」

謝春山腦裡本就不甚清醒,為他的一番話牽引,當下種種情緒交織,眼前一陣陣眩暈湧上,悶悶的說不出話來。

見狀,顧漱暝愈發放軟了語氣,再一次向二人伸出手。

「昭陽,春山,先隨我回去。我自會告訴你們想知道的一切,相信我,我所做的都是為了你姑姑,為了一個公道,為了世人不再受昏君荼毒枉害。何況,虎毒不食子,我絕不會傷害你們。」

此刻,謝春山但覺從身到心俱都疲憊到了極點。已經脫韁失控、遊離於邊緣的思緒,加之數日來連續的奔波與籌謀,使得一直緊繃的弦忽地鬆弛下來。

恍惚間,明明節氣還尚處在春寒料峭時,耳畔卻嗡嗡得響起喧囂不止的蟬鳴。

幾重衝擊下,眼前人的指引似乎成了唯一的光源,他無意識顫巍巍的、一晃一搖的向顧漱暝走過去。

晉王一心都撲在錦瑟身上,還不及她有所行動,已按捺不住地出聲阻止道。

「不可!李小姐三思!」

錦瑟淡淡睨他一眼,面上神情諱莫不明。一雙深邃的烏黑瞳珠,彷彿吸納了浩瀚的無邊夜色,透不進厘池月光,詭譎幽秘。讓人摸不清她的態度,猜不到她的想法。

幾方對峙的間隙,謝春山已走到顧漱暝跟前。他做出了選擇,亦是代表謝家做出了選擇。

這個結果,顧漱暝眼底略有欣慰。慕容明月和晉王則難得默契和氣的向對方看去,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氣憤。很快,他們的視線便不約而同都落定於錦瑟一人,等待著最終她的抉擇。

錦瑟仍舊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直至顧漱暝滿含憐惜的開口:「昭陽,你還在等什麼?」

錦瑟搖搖頭,目光悠悠盪盪的穿過人群,不知看到了什麼而觸動,表情如水寧靜,語氣溫柔珍重,輕聲細語的說道。

「昭陽,陽氣始萌,萬物合生,謂之此意。想來也是您認真擇定的名字了,寄予厚望,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