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不認得?

雕工精緻,質地上乘的玉珏,正和崔嬈彌留之際交給她的一模一樣。是崔氏掌權信物之一,共有三枚。

她憑此玉珏,借崔氏的勢力做了不少事。但到底不能心安理得,因算起來,自己始終是一個外人。

哪怕崔嬈交付的人是李意澤,都要比她更名正言順一些。畢竟,他的骨子裡尚且還帶著一半崔家的血脈。

是以,她一直沒有冒昧地去打擾崔家,自然也不知這一代崔氏的掌權人都是誰。

現下既然他拿出了信物,李意歡也就理所應當地將其認定為崔氏子弟了。

轉念卻想到,如今崔氏有難,她竟絲毫不知,心下一時有些難言的愧意。

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男子溫聲安慰道。

“殿下不必自責,在下也是今日午時才知道的。時間緊迫,不得已草草佈局,卻在將要臨門一腳時犯了難。”

李意歡不禁皺眉,問道:“即便我相信你說的,但只攔下這份奏章有什麼用。”

男子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附和她,“是沒什麼用”。

“你……”

他玩笑的態度讓她剛建立起的信任,立刻有了崩塌之勢。

彷彿不知他的話會帶給她什麼惡劣影響,男子自顧自偏頭,靠近伏在肩膀上白貓的耳尖,低低私語了幾句。

白貓縱身躍下,仰著小腦袋喵喵叫了幾聲,在她腳邊繞來繞去,又拿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蹭了她兩下,好似是在討好一般。

做完這一番動作,白貓才又跳上了宮牆,隨之不知又奉命跑去哪裡了。

李意歡面上還是端莊淡定的,內心已徹底被萌化了。她是真的非常非常想蹲下來摸一摸它,可惜猶豫的間隙長了一些,下定決心時已晚了一步。

他把少女的反應看在眼裡,深覺她更可愛,狸奴雖乖順,卻遠比不得逗她來的快活。

但現下危急關頭,一次任性已是極限,再容不得他有什麼別的旖旎念頭。

他凝睇著少女,輕聲細語,卻是字字堅定。

“可若不先攔下這份奏章,明天就是崔家的滅門之日。攔下奏章,起碼還有一晚上的時間來想辦法,為崔家爭取一線生息。”

這才是像話的正經答案,李意歡鬆了口氣,看向他回道。

“那麼,你想我怎麼做。”

“在下剛剛已經傳了訊息出去,隱衛們會在宮門口接應我。若殿下配合,就可以同蕭行恕談一談條件。”

她懂了。

“你是想劫持我。”

男子先是微微點頭,以示讚許之意,又搖頭更正道。

“不得已而為之,做戲而已,我不會真的傷了你。”

李意歡擺手,並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心下兀爾想到另一事,復又問道。

“本宮知道,但想必這應當不是你最初的辦法吧。”

“我的出現是個偶然,且如果先前我沒有選擇折回來救她,而是直接離開,你又當如何呢。”

他輕笑一聲,鴉色的鬢髮垂落在一側,勘勘遮住半截長長的睫毛,掩下了其中不可見的冷冽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