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歡從雪地裡拿起他的佩劍,插入劍鞘,雙手穩穩的托住,向他呈上。

“蕭大人,您的佩劍。”

蕭行恕只看著她,但見她坦然自若,毫無愧色。一時間面上神情不明,半晌才黯啞道:“去關雎宮。”

“是,大人。”

李意歡慢慢走在一眾人後面,笑容漸漸淡薄下來。崔嬈的確曾告訴她:鉛華不可棄,卻並不是她向蕭行恕傳遞的意思。

她已不能記得確切的時間,記憶裡大約是在某個夏日裡歇了晌的午後。隔著一段禁扉,綠竹漪漪,崔嬈臨窗而立,背對著自己正在唸一首詩。

昨夜裙帶解,今朝蟢子飛。

鉛華不可棄,莫是藁砧歸。

“藁砧歸?母妃,這女子為何要罵自己的夫君,把他比作砧板呢。”

李意歡盤腿,就在矮几邊上席地而坐,手裡還把玩著一支毛筆。她眉頭微蹙,很是苦惱,初時是真的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偏她脾性倔強,遇事可以不求勝負,卻一定要個結果。但思量了好半天,還是什麼都沒想出來,索性沒臉沒皮地向崔嬈撒嬌討巧,旨在求個答案。

然而,崔嬈但笑不語,說這要她自己去體會。

李意歡千辛萬苦的又琢磨了許久,依然不能理解。直到她同李意澤偷偷出宮,在集市上見到一位賣豬肉的女子時,方才曉得了緣由。

女子拿著刀,一下一下砍著砧板上的豬肉,眉目間似喜似嗔,似怒似笑,嘴裡喃喃著。

“這殺千刀的,也不知早去早回,可別是在路上被什麼野花迷了眼。”

她忽然懂了,原來是這樣,愛之深,則恨之切,愛恨交織,方見情深。

李意歡迫不及待地回宮,向崔嬈得意洋洋地講出自己的理解。

崔嬈的唇角,自始至終都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憐愛的看著她。

“蜜蜜,可知母妃念這首詩的意思,其實是想告訴你,鉛華不可棄。”

“即使生命到最失望,最荒涼的時候也不要放棄,永遠要把自己整頓得漂漂亮亮。就算所有人都不愛你,你也要愛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