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才傲物者,為其所成就,亦受其牽制。同樣的道理,放在蕭行恕身上,即可等價替換為難以自抑的凌虐欲。

他於酷刑一途上的痴醉,近乎孩提一般執拗。其中不加掩飾的惡,或可稱之為純真的殘忍。

李意歡心想:也許她真的輕易挖出了蕭行恕的軟肋,卻也不慎暴露了自己。畢竟,凝視深淵的同時,深淵必回望之。

蕭行恕輕輕咳嗽了一聲,他在提醒她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古人常雲: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能屈能伸。

思及現下的境況,李意歡當機立斷,心生一計,向他宜言嗔笑道。

“在本宮回答蕭大人的問題之前,有一件事是您必須要先知道的。”

“若不然,即使我講的是事實,蕭大人不知女兒家的心思,便會很難理解箇中因果,也就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我的話了。”

蕭行恕點頭,實在被這一番話吊足了胃口。他猜不出會是什麼離譜的解釋,更好奇她會如何自圓其說,遂頗有耐心的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回道。

“殿下請講。”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蕭大人,可知女子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的是什麼嗎。”

聞言,蕭行恕眼珠微轉,神情認真地想了半晌,卻沒得出什麼結果。於是配合的向她問道:“是什麼。”

男人的鐵甲,女人的紅妝。

酒肉穿腸,胭脂有毒,百鍊鋼化繞指柔。

母妃曾教她:“蜜蜜,鉛華不可棄。”

“母妃曾教我,女兒家,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記得:鉛華不可棄。尤其現在還是遇到自己的心上人時,更加不能失了體面。”

李意歡一邊說,一邊伸手拂了拂肩膀,明豔的鸞袍上,還沾惹著一捧沒化開的雪。隨著她的動作,瓊粉一樣,無聲無息的傾落而下。

待拾掇乾淨以後,她才又繼續道。

“適才本宮從宴席離開,正準備回宮休息。未想途經上林苑,驚鴻一瞥,為蕭大人風采傾倒。”

“但本宮的髮髻,行走間給臘梅枝丫上覆著的雪打散,凌亂不堪。妝容也因為寒霜和冷風的侵襲,褪去了大半。”

“所以本宮才一直躲在暗處,不敢與蕭大人相見。”

李意歡臉不紅,心不跳的扯完一通‘剖白心跡’的謊話。言畢,開始自顧自地、耐心整理起自己,她先是攏好了髮髻,而後蹲下來撫平衣角。

她是心如止水,無波無瀾不生漪,但一旁聽了這一番話後的羽林郎們,卻是再難淡定如初,個個表情都如遭雷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