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他是氣話,可面對李意澤的質問,李意歡還是不由地微微蹙眉。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也。

其實她有後悔自己不該妄動惻隱之心,但也只是極短暫的一點惆悵,很快消散,因事態的發展已經讓他們沒有退路可言。

即便她說服了李意澤,兩人做出妥協,一同對王梵之致歉。其結果亦未必盡如人意,甚至更甚會適得其反。

畢竟立場這東西,一旦確定了,就是涇渭分明,水火不容的。

所以,她只能循著既定的一條路,去選擇能獲得的最大收益。冤家宜解不宜結,救人和輸誠,缺了哪個都會使得這筆買賣不合算。

她看向李意澤,堅定道:“兄長,我要救他。”

李意歡的話徹底擊碎了他殘餘無幾的理智,李意澤的面色兀爾變得陰鷙,極厭惡地瞥了一眼金籠裡沉默垂首的少年。

“什麼腌臢的玩意兒也值得你救,我這就殺了他,羽林郎呢?都幹什麼去了。”

問完才想起,因怕王梵之的‘驚喜’,他們已護送著幾位皇子公主離席了。

“崔不遇,你人呢?”

“殿下。”

男子冷冽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撩眼看去:站定在一株臘梅下的青年,穿著一身牙白長袍,扎著英氣的馬尾,身姿挺拔如松。

是崔嬈留給李意澤的,最忠心的侍衛。

“你還杵在哪裡幹什麼,沒聽到本殿的話麼。”

聞言,崔不遇仍然站在原地沒動,似乎和蒼茫的雪色融為一體。整個人與筵席上的觥籌交錯格格不入,全然是超然物外的姿態。

“你!罷了,本殿自己來。”

說罷,李意澤拔了腰間佩著的橫川水,大步流星地向著金籠走去。

“六殿下,這是臣的奴隸。”

大約是飲的酒有些多了,王梵之拖長的聲色裡,更夾雜幾分醉醺醺的鼻音。加之本就慵散閒懶的氣度,讓人覺得下一瞬他就要睡去。

“六殿下若想要,該按照規矩同微臣賭上一賭。”

同他賭?王梵之這等比狐狸還要狡猾,比猛虎還要危險,比蛇蠍還要陰毒的心性,李意澤決不是他的對手。

當下,李意歡不再猶豫,上前一步,扶手作一揖。

“還請先生把籠裡的人,贈予學生。”

這是拜他為師的意思了。

王梵之的眸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采,猶如淺碧深紅裡,懸開的無暇玉花,昭示著獨幟的歡喜,“當然”,他輕聲答道。

另一邊,李意澤的眼色則愈發冷鬱。少年眉頭緊緊擰成一團,怒氣使得肩膀跟著微微顫抖。

他的唇張張合合了幾下,都沒說出什麼,只滿是詰責地看著她。

李意歡語塞,縱使她有諸多措詞,百般解釋,也盡不可搬到檯面上講。待回宮,自會同他說明。

千言萬語,都化作一句:“兄長,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