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薄歡(第2/2頁)

李意歡尚且沒聽明白，樓迦若忽然拉著她的手飛快起身，一起躲到了假山後面。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瞳眸帶了些歉意。

伴著一陣窸窸窣窣衣裳和步履交接的摩擦，由遠及近兩個人的談話聲，不偏不倚給他們聽了正著，是王氏父子。

“父親，陛下今日招攬的世家，都是打算借九公主拉攏的勢力吧。”

“你只管放心，最後只能是我們。他們不會，也不敢娶。除非，是想和我們王家做對。”

“可兒子並不喜歡公主。”

“要成大事，就得學會忍耐，事成之後，你想怎麼樣還不是都隨你。”

“是。”

……

待王氏二人走遠了，聲音也消匿的乾淨後，樓迦若才放開她的手。

“適才情形所迫，臣多有冒犯，還請殿下責罰。”

李意歡搖頭。

“樓大人，你是故意讓本宮聽到的麼。”

“殿下，王氏一族記恨樓家已久，怎會與臣聯手，何況您覺得臣會和他們同流合汙麼。”

李意歡不語，王氏圖謀不軌在她意料之中，但他們勢力之大實在叫她心底一沉，怪不得父皇每每提及總是目光深沉，盡是靄色。

樓迦若軟了語氣，聲色似水溫潤。

“殿下，出身並不是我們能選擇的，臣原以為樓氏一族在母親手裡是不同的。直至掌權以後，才逐漸發現，原來家族之中，貪贓徇私，買兇殺人，橫行霸道者是一點不少的。”

“臣不能做到改變所有，只能改變自己力所能及的。”

樓氏上一任的主母，出身於清河崔氏，出了名的清貴果決，行事作風上比男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樓家在她手下，一度達到和王家並駕齊驅之勢。

只是，李意歡記得，樓家彷彿也是不喜歡同皇室沾邊的。

“不破不立，再有，樓家是唯一能幫助陛下同王氏一族抗衡的勢力，臣會傾全力助您。”

王氏若是虎，樓家便是狐，看似溫和無害，卻不可輕易招惹，至於實力，更是難得窺見真章。

這兩家若一定要選一個，樓家確實好過王氏，可李意歡還是忍不住糾結，她在等容玉回來。

樓迦若笑意不減，向她遞過雪白的花朵。

“您瞧，薔薇開過後，人間再無芬芳盡。”

又環顧了一遭四周，不見容玉，樓迦若還在等她的答案。李意歡心一橫，當下不再遲疑，伸手接過了那支荼靡花，算作對他的回答。

“那麼請殿下放心，臣會辦好一切。”

樓迦若忽而上前一步，同她的距離無限貼近，男子身上清冽悠香的杜若竄入鼻翼，俊美尊貴的面容近在咫尺。李意歡呼吸一滯，下意識後退一步，繃著嗓子道。

“你做什麼？”

他勾唇一笑，伸手擷下少女鬢髮上掛著的一朵樹葉，衝她搖了搖，想來是剛剛假山岩壁上蹭到的。

有風吹過，無人注意到，不遠處宮牆站著的鴉青長袍少年，手中拿著一隻油黃的紙包，目光陰鬱地盯著兩人。

李意歡對樓迦若的印象，最開始是從傳聞得知的，世人稱他皎若明月，君子如蘭。後來是他主動走向她，帶著無法抗拒的條件。再後來，她就稀裡糊塗嫁給了他。

夢裡，她再一次看到了新婚一日的情景。

杜若香和著濃醇的酒氣撲面而來，他挑開蓋頭，定定看著她。

李意歡心下忐忑，指尖悄悄掐了掐衣袖下的皮肉，面上強自鎮定道。

“樓大人娶我原是為了各取所需，互相利用，我予您身份地位，您予我自由。我知您不喜歡我，那麼，我們便人前扮作恩愛的假夫妻，人後互不干涉，如何。”

樓迦若綿綿的呼吸呵在她的耳邊，細長潤澤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聲色帶了痴纏的意味，有些惱怒道。

“蜜蜜怎知我不喜歡？我喜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