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好命不好!原來,這韓氏不幸,在幾歲時母親故去,父親續娶的妻室不僅不撫養她這孩子,而且生生的把她丟給下人餵養,而後又把她當下人般的使喚。當然,她終究還是有父親的庇護,也並不十分委屈。這樣一來,什麼規矩、禮儀、綱常也束縛不著她。她在孃家就這麼主不主、僕不僕、憂不憂、慮不慮的過著日子,直到嫁到李家。李家家二老不解兒媳婦如何行徑這般奇特,究其根由,韓氏毫無忌諱的說出自己在孃家的情形境遇,聽得老太太直垂淚,連連擺手。既然人都進門了,還是接受吧。”張媽中肯的說道。

“老太太、老太爺還是善良的,不忍心再過於責備三太太,就調理三房屋裡的下人如何遵循主僕的禮儀尊卑。時不時的把這屋的下人叫到上房訓教一番,甚至更換了一些下人,可問題出在主子身上,也就並得不到根本的解決。只是近來為了六老爺的事,誰也顧不得她了。呵呵……”陳嫂笑著道。

張媽長嘆一氣道:

“別笑他們了,兔死狗烹,我們都在這個大院裡,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讓老太太、老太爺焦心不已的是六老爺的婚事,但焦心的又非六老爺本人。難辦了!六老爺與張家小姐不僅親早已確定,而且世交的張李兩家彼此知根知底。那白貞姑娘,據說她那邊的父親及母親因女兒將是李家的兒媳婦而按李家的標準教養女兒,她斷文識字的母親忍痛沒教女兒詩書,也沒讓女兒讀書認字。張小姐屢到李家,與眾妯娌相處的也不錯,尤其看著她長大的老太太如女兒般的疼愛她。”

“那可糟了,聽說那氣勢強橫的梅家姑娘,她不僅還在讀書,更甚的是好像還學過什麼洋文,這可不符合李家一向的規矩法則。聽說,老太爺以為官的經驗知道,這門親應了,壞了祖宗的規矩會受何種懲罰目前一點兒也不知,而不應這門親則眼前不僅與梅家關係最近的長子的官位不保,而且全家的腦袋不保都是極其可能的。他們日子要是都不保了,我們更不用說了,想想我們還笑得出來麼。”陳嫂連連拍著大腿道。

“這下可要鬧出……”郭嫂一句話沒說完,就見張媽警覺的做了個不要講話的手勢。她忙閉了嘴。

三人一起凝神細聽門外動靜。果然,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陳嫂注意著門外,聽見腳步聲後,她不由得佩服張媽的警覺性,悄聲道:

“在老太太房裡這些年,獨您沒見被數落過,不是別的,是您最謹慎小心了!”

“所以,你們做事說話可要小心仔細了,不要給自己惹來不是……”張媽最後趕緊提醒道。

腳步聲越來越近,三人閉上嘴,三雙眼一起對著黑乎乎的門:門被推開了。翠蓮出現在門口,手裡提著一盞上下配金色祥雲圖案的紅紗燈。見著她們,翠蓮焦躁的說:

“張媽、郭嫂、陳嫂,可巧你們都在這裡,我就不用到別處跑了。快走吧。老太太找你們都到上房呢!”

“還有什麼事嗎?這麼晚了?”郭嫂問。

“不知道呢!興許是吩咐明天來客的各項安排吧!”

邊說著,四人前後出了門,穿過黑幽幽的桂花林急匆匆的往上房去……

到了上房大廳,就見老太太正和四老爺說話:

“……娘別太焦心,等老六回來一起商量商量再說!”

“別提他了!你也是,前兩天跑出去不回來吃晚飯,你媳婦替你捱罵呢!”

“我故意不回來的,就是想清靜清靜!”

“你呀!你們一個個都清靜了,我們兩個老的給你們擋箭!”

“娘,煩心事,想往身上兜,有的是累贅,少管不就行了!”

“罷了,你是除了詩詞歌賦,什麼都是累贅。你去吧,我和張媽她們說說明天的事兒!”

李儒卿也不分辨什麼,起身跟母親道別,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