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財源滾滾(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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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接春而至,帶著烈烈的陽光和磅礴的雨水。李家莊開始日日籠罩在潮溼和鬱熱中。
李維軍回家告訴了母親和弟弟妹妹們關於承接工程的訊息,他們聽了都很高興。看得出,父親也很高興,儘管他的神態依然是那樣鄙夷不屑且傲慢倔強,對這位長子不搭不理,晚飯卻破例的和長子一桌吃飯,而不是近來長子一回家裡來,他就一個人端了碗蹲在屋門口吃,一副不共戴天的神態。
李民源坐到桌前吃飯,一邊吃一邊有意跟覃紅星找茬:
“你蒸的這是什麼包子,皮這麼厚,淨褶子!”
“那你就別吃!”
“包子裡面有肉,又不在皮兒上!”老三看看父親,咬了一大口包子,調侃父親道。
李民源瞥了三兒子一眼,說:
“沒大沒小,一個個的,全都讓你媽給慣壞了!”
“都是我管的,都是我慣的,都是我的錯,跟你沒一點兒關係!”孩子們大了,覃紅星不再怕嚇著孩子們了,就不再忍氣順著丈夫,毫不謙讓的頂了回去。
吃了晚飯,娘幾個就坐在一處商量讓誰去做工程,還是這幾個不上學且沒著落弟弟妹妹們都去。母親則想讓每個孩子都儘快離開李家莊子,再也不要回來了。離開這個讓她半生淚眼汪汪的受欺受氣的地方。李民源遠遠聽著,心理則希望兒子再出去一個人就行了,一方面要有人留在家裡打理農田,令一方面如果他到死都找不到長輩的墓地,則要有人繼續去找。尋找李家靈魂依然流浪不安的長輩們,這也是李家當下默轉潛移的新家規。把那些長輩們找回來安葬,就成了李家晚輩們自覺接手的新家規。
就在一家子吵吵著左右不定時,坐在角落裡的老二李維國先表態了,他明確表示,自己不去。他的話讓熱鬧的場面頓時有些清冷。母親看看二兒子,心裡酸酸的,卻沒說話。
李維軍考慮了一番,也表了態:他覺得做工程肯定男的去最合適,女的自然不妥,野外作業,打交道的也都是大老爺們,因此,只有老三去適合了。老三很活躍,也很能幹,母親也贊成。
李維國看見父親則是坐在一旁始終一言不發,聽到大家做出了決定,就出去了。父親出去,李維國也回自己屋裡去了。
直到快要午夜,李民源才回來,他回來時看見老二的房裡燈還亮著,扣了扣門。李維國在屋裡喊:
“進吧,沒關!”
他推門進去,就見老二靠在床頭上頭也不抬的在看書。
“你還不睡覺?”
“嗯,啊!”李維國聽到說話聲,抬起頭看見進來的竟然是父親。他連忙應聲,放下手裡的書,從床上下來,站立在床邊,看著父親,他有些不自然。見他一臉憂鬱沉重的看著自己,他感到更加的渾身不自在。畢竟這是在他記憶以來,父親第一次走進他的屋裡,面對著他,第一次這樣算是親切的看著自己。
“你怎麼不去外頭乾點輕快的營生?”
“啊——,不想去!”李維國很是意外父親會問他這樣的問題,而且以溫和的語氣。他有些不知所措,猶豫了一下簡短的回答。
他們對立了一會兒,李民源說了句:早點睡吧!就轉身走了。
李維國沒吭聲,望著父親離開時掩好的屋門,久久的站立在那裡。他覺得自己的一直都很冷的心剛才似乎感受到了一點兒熱氣,但是周圍比這熱氣更強大的冰冷很快將它吞噬,依然是被難以破除的堅冰包圍著。
李維國已經輟學在家幾年了。他還是因為學習可以,考試就不可以了的緣故。母親已經想盡辦法給他補身體,但是無濟於事。在大哥上中專以後,家裡負擔稍稍輕了些,母親就把心思主要放在了他身上。
新學期開學的第一天,覃紅星早起到田裡做活,差不多十點多鐘返回家吃早飯,做午飯。飯做好了,用飯盒裝好,提早趕到到學校送給二兒子。在兒子宿舍門前等著,等他下課回來吃,吃了就可以午休。但是李維國下課見母親拿著飯盒在宿舍門前等他,就鄒眉頭。他不滿的跟母親高聲強調:
“媽,不要送了,跑這麼遠!就為給我送點吃的!家裡活那麼累,你可千萬別再來送了!”
“只要你身體能應付考試了,我就不送了!現在你就安心吃飯!”覃紅星邊說邊歉意的伸手撫摸兒子的頭。
李維國覺察到母親對他的溫馨的撫摸,換來周圍同學羨慕的神情。他突然覺得很知足,哪怕什麼不吃也知足。但是他不允許母親再送飯了。他鄭重的告訴母親:
“媽,這次送來的我吃,如果你再送下次,我就什麼都不吃了!”
覃紅星聽兒子這樣說,想糾正他的想法,但是兒子不容分說,掉頭就走了。看著兒子瘦弱的身軀在舊衣服裡晃動的身影,她的心裡感到一陣陣的發涼打顫……
李維國不得不離開學校後,就默默幫父母打理家裡家外。他的兄弟妹妹們都長高了。他自覺一家人住在門房實在太擠了,默默的挖土和泥,砍樹割草,靠著門房蓋了三間小房子。小房子,兄弟三人一人一間,把門房的裡間留給妹妹們。看著老二一天到晚不停歇的忙裡忙外,覃紅星心疼不已。母親期盼著他能走出李家莊子,輕鬆的生活,但是,他始終固執己見。
老三在家自學成才,他學成的首先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於是成了被家裡家外稱為“滑頭”的人。他不像大哥那樣覺得在家裡要擔當責任,要為李家光宗耀祖,要為父母擺脫困頓和窘迫而盡心盡力,要為這一家子的未來考慮……他也不像二哥那樣冷冷的生活,默默拼命,就如一塊活動的雕塑,一聲不吭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站得距離盛開的繁花遠遠的,彷彿這個熱鬧的世界會融化泯滅二哥。大哥帶物件高思任來,二哥就去外面住,就連母親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在什麼地方,直到高思任走後他才回家來……老三則是自悟出人生當輕裝上陣,熱心對待自己,不會默默的忍辱負重,不會去擔待任何事情的不必要的責任,覺得怎樣舒服,就怎樣去做,但是他又害怕聽到任何人關於他的負面評價。他就像這個家裡的空氣,明明在,卻看不著、抓不住。讓他去做工程可謂等於只收漁翁之利而已。
李維群出發去城裡前夜,母親不放心的單獨囑咐他:
“老三,你出去了,可不能像在家裡這樣耍滑了!脾氣也要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