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天氣暖和多了,但是下的雪還沒有消融化盡,地面上遍處是斑駁的雪片。傍晚時,太陽收走了熱度,融化的雪水結成冰,有人踏著碎冰殘雪尋上李家的門來。

聽見門外有人又打門又喊叫,梅爵出來開門迎接,看了半天才認出來,是她在城裡讀書時的同學——王擇新。

王擇新換下了華麗的綾羅綢緞,穿著一身簡單的粗布軍裝,而且還改了髮式,時隔許久且容顏氣度變化甚大,自然面生了。對方也把梅爵審視了半天,才從言談舉止的格調中認出了梅爵。王擇新過來一把拉住梅爵,說:

“你變這樣了?也太意想不到了,我要拿出火眼金睛來才能認出你!”

“呵,還說我,怎麼不說你自己也變化這麼大!”

兩人說笑著,進了大院。王擇新看見偌大的院子裡花木都脫了生機的顏色,光禿禿的,空蕩蕩的院落顯出寒天的落寞與悽清。

王擇新還是當年的脾性,一點兒也不含蓄,一進門就忍不住大聲感慨:

“天哪,這院子也太大了吧!難怪段司令說他曾經把營寨安在這裡,我就納悶,這吃飯要有地兒,睡覺要有地兒,辦公要有地兒,傷員要養傷,車馬要存放,等等的需要那樣多的空間要佔,一戶人家怎麼可能容得下,就想一定是當時他們的人馬少得可憐。現在看來,駐紮多少人都綽綽有餘,這麼大院子,這麼多房子!這麼……”

“行了,行了,你就別這麼那麼了!這裡早已今非昔比了……你剛才說的段司令,是段玫司令嗎?”

“嗯!嗯!”

“你們也認識啊!”

“當然!”王擇新斜瞄了梅爵一眼,自豪的答道。

兩人邊說邊往客廳走來。剛到客廳門外,就看見老太太領著孫子往外走。老太太一臉疑惑的樣子看著來客,把孫子緊緊的藏掖在身後,不讓他露臉,孩子偏偏很好奇,不時左右探出腦袋來。老太太則把孫子每次探出的腦袋趕緊撥回去,拉著他趕緊走。孫子好奇來人,偏偏不肯走,也不肯按照祖母的意願躲藏起來。老太太急了,動作粗魯起來。

兒子的好奇屢被阻止,看得梅爵很是心疼,忙說:

“娘,不要緊的,這位是我的同學,也是段表哥的下屬。表哥忙,派她來看我們的。”

“哦,是這樣!原來是貴客來了,快裡面請吧!你好好招待……”老太太說著,還是不放心的讓張媽搭手,一起硬拖著孩子趕緊離開了客廳。

王擇新瞅著老太太的影子遠了,毫不掩飾的對梅爵說:

“你婆婆怎麼神神秘秘又躲躲閃閃的?難道他們這種人家的人都這樣?那個穿花衣服的孩子是你的女兒?段司令不是說你生了個男孩嗎?”

“是男孩呀!老太太非要給孩子這樣打扮。她說為了安全起見,要把男孩當女孩養。我也不好多說什麼,隨她去吧!婆婆是從沒經過風雨的,以前。然後家裡的男人突然都離去,只剩下一座空院子,在炮火連天裡天天心驚膽戰,也不能怪她這麼小心?換了誰,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不論多難,她一直挺著脊樑支撐著這個家,有時候覺得,她挺了不起的。”

“嗯,也是!算了,不說這些了,我說說來的任務吧。這次組織上派我來,是要委派你做一件事:給我們辦的一所小學出出力——去擔任校長。這是段司令推薦的你,我們也實在找不到別的人了。段司令說你一定能行。不是段司令,我都不知道你在還在這片土地上呢!一直以為你早就隨家人出國悠閒去了!”

“做校長?我能行嗎?到目前為止,我可是隻做過學生!”

“能行!能行!”王擇新像哄孩子似的隨口應付道,全然不在乎梅爵的猶豫和疑惑。

“校長你們還是先派別人吧,我可以去做一名老師試試!”

“找什麼別人啊?方圓幾十裡,就算跑斷腿也不能找出幾個識字的人!更別說你這層次的了。”

“那什麼時候開始任職?”

“馬上!”王擇新說著就從軍綠色的挎包裡拿出張紙,遞過去。

梅爵接過一看是任命書,上面明明白白寫著任命她為李家莊小學的校長。她有些激動,拿著任命書,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王擇新則不關心梅爵的態度。她拿開那張紙,無所謂的拍在桌子上,然後對梅爵說:

“過會兒再看也不晚!我問你一件別的事:就是……你表哥為什麼不結婚?”

梅爵還想著任命校長的事,沒回過神來,只看見王擇新一臉期待,問:

“啊?你說誰要結婚?”

“哎呀,我問的是不結婚!你表哥,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