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日寒怒卷暴風雪,白雪歌刺破炎刀指(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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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貓貓的雙眼一直盯著江伯的臉。從一開始,冰王江伯一直保持著他特有的懶散、戲謔的微笑。可當他從巡街口中聽到“馬匪”兩字時,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兇狠和傷痛,但旋即又恢復了笑容。眼看“炎刀四刃”的熔岩掌就要拍到江伯身上。忽然間紫光一閃,谷貓貓看見江伯的長劍“銀月飛雪”快速地動了一下,便又被重新插在了地上。突然,四人哎呀一聲慘叫,向後連退了幾步,拼命地捂住手上的手指,臉上冷汗不停地流下。
江伯呵呵一笑,說道:“小夥子,你剛才可是用這根手指指的老朽啊?”谷貓貓急忙向炎刀門巡街看去,只見四人的食指上都有一個白色的,細細的劍痕,傷口的裂隙彷彿被冰雪填滿,竟然沒有一滴血流出。谷貓貓從未見過這樣的傷口,而江伯的寶劍“銀月飛雪”上卻沒有一絲血跡,江伯劍法之高妙真是令人讚歎。
“放心吧,老朽只是切了你們的肉,並沒有傷到骨頭。只要老朽想,你們幾個的手指現在早就搬家了。快滾吧,賠我的錢,等日後我老朽親自上門找你們盛門主去討來。”江伯一邊捋著鬍鬚,一邊說道。
谷貓貓心想,江伯所言不虛。剛才那一劍,就連自己沒有看清楚他的招式。而僅僅這一招,便切割了四人手指的肉,卻絲毫未傷及四人的指骨,足見江伯對於劍法輕重的拿捏已臻於化境。如果剛才那一招江伯出手再重些,此刻眼前的四人恐怕已成了殘廢。
“炎刀四刃”捂著受傷的手指,個個痛得齜牙咧嘴。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了使眼色。其中一人惡狠狠地對江伯說道:“老不死的,山不轉水轉,等我們回去稟告門主,看他老人家怎麼收拾你。”說罷四人一邊捂著手指,一邊怒目瞪視江伯,向門外走去。
四人狼狽的背影終於消失在視野當中。谷貓貓和梁一鷹都鬆了一口氣。梁一鷹臉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開心的表情,也許是和師父久別重逢讓他眼笑眉舒。梁一鷹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姜伯走來。誰知忽然白光一閃,江伯的銀月飛雪極速地向梁一鷹攻來。梁一鷹一時愣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眼看江伯的劍就要砍到梁一鷹面門。梁一鷹緊握烏鞘鞭,動作瀟灑地向上一甩,一招“五月天山”,來擋江伯的攻擊。
江伯這一招是劍法“白雪歌”當中的第三式——一夜春風。劍招清麗,有如天山之雪。劍鞭在空中相擊,烏鞘鞭的力量化解了銀月飛雪的力道,並且如靈蛇般在寶劍上纏了幾圈。
梁一鷹立即施展下一招,“笛中折柳”,用力迅速將烏鞘鞭下壓,想要將銀月飛雪拖到地上。江伯怎肯讓他輕易得逞,手腕一轉,使出一招“散入珠簾”,快速轉動寶劍。招式如雨打枇杷,珠落玉盤,柔和圓潤,靈動輕盈。轉眼之間江伯已將寶劍完全抽出,緊接著使出一招“千樹梨花”,向梁一鷹攻來。
江伯持劍快速點刺,劍尖似有白雪點綴,剎那間,竟然已刺出了七八劍。劍尖刺過的地方,隱隱有白色的劍氣停留,一時間,竟真如千樹梨花一般。銀月飛雪在梁一鷹面前繪出一幅美麗的冰川奇景。
梁一鷹眉頭緊鎖,緊盯著江伯的動作。突然,他倒懸烏鞘鞭,一回身,將烏鞘鞭由身後甩出。只聽得“乒”的一聲響,銀月飛雪和烏鞘鞭在空中激烈的相撞,梁一鷹竟然看準了江伯最後一劍的方向,一招“無花只寒”將江伯的“千樹梨花”硬生生擋了下來。
江伯剛欲繼續進招。忽然梁一鷹人影一晃,在眼前消失了。江伯回頭再看時,只見梁一鷹已然在身後騰身而起,躍入空中,高舉烏鞘鞭,一招“直斬樓蘭”劈將下來。梁一鷹高飛空中,如雄鷹展翅,烏鞘鞭鞭影一閃,如戰場上鋒利的長刀,直撲江伯面門。
江伯快速地揮動右臂,銀月飛雪在空中不斷地畫圈。江伯左手用力在右手背上一搭,一股裹挾著冰雪的小旋風直奔烏鞘鞭而來。這一招喚作“胡天飛雪”,是劍法“白雪歌”中的絕招之一。梁一鷹見旋風來勢兇猛,在空中急忙蹬了兩下,收回烏鞘鞭,縱身躍出圈外。
谷貓貓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江伯剛才這幾招,分明是故意放慢了速度。此等精妙的劍法,若是按照剛才與“炎刀四刃”戰鬥的出招速度,恐怕梁一鷹早已敗下陣來。看來江伯只是想試試梁一鷹的武功。而梁一鷹從容不迫,揮動烏鞘鞭,竟然生生接下了江伯四招劍法,亦足見他絕非泛泛之輩。雖然江伯剛才的劍法速度不快,但是招招精妙異常。清麗處如梨花盛放,兇猛處若朔風飛揚,激昂處若蛟龍出海,低沉處若胡琴悠揚,雄偉奇峻如天山冰雪延綿不斷,冰冷凜冽如牆角寒梅傲雪凝霜。而梁一鷹的鞭法雖然不及江伯劍法高妙,但也勁若疾風,動若雷霆,耀如輝日,燦如烈火。兩人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剛一柔,一曲一直,你來我往,用長鞭和寶劍,在殘破的客棧中,繪製出一幅瑰奇絢麗的畫卷。
梁一鷹顯然還未盡興,揮動長鞭向江伯攻來。江伯身影忽然一閃,頓時在他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待到梁一鷹意識到不好時,江伯已然到了他的身後。梁一鷹剛欲轉身,忽然覺得肩膀被一隻手抓住,動彈不得。這時,耳後傳來了江伯慈祥的聲音:“孩子,你的武功進步不少啊!這段時間你還好吧?”
梁一鷹看勝負已分,便也不再糾纏。回過頭,向江伯拱手道:“都是師父教導有方,徒兒夜夜苦練師父所授武功,不敢怠惰。”
江伯欣慰地拍了拍梁一鷹的肩膀,環顧了一下客棧,嘆了口氣,說道:“孩子,你是怎麼和炎刀門的人打起來了?”
梁一鷹聽了江伯的話,頓時鷹眼圓睜,長眉緊鎖,惡狠狠地說道:“徒兒本來一直在天山之外求學練武,這次聽說那千刀萬剮的盛玉龍要大擺六十大壽壽宴。這是我刺殺他最好的機會,所以才冒死回到崑崙。我想回來看看您,誰知道沒有遇見您,反而在這裡被這幾個小嘍囉撞個正著。於是我二話不說立刻與他們死鬥,誰知他們的熔岩掌竟然將客棧的桌椅全部點燃,所以才害得這裡一片狼藉。師父,您放心,待我大功告成,便回來為您再蓋一座客棧。”
聽了梁一鷹的話,江伯背過身,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說道:“你現在還是不同意為師的看法嗎?”
梁一鷹低下頭,用低沉的聲音回道:“師父的教導徒兒不敢忘記。但是盛玉龍和安朋美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崑崙十二村生靈塗炭,還抓走我的父親,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報這血海深仇。徒兒不肖,不聽師父的話。如果這次僥倖成功,徒兒定回來好好服侍師父。”
江伯嘆了口氣,他知道梁一鷹報仇之心如深海堅冰,難以動搖。無論自己如何勸說,也難以阻止他以身犯險。江伯搖了搖頭,說道:“當年我與盛玉龍交過手,雖然他武功尚不及我,但是對付你卻是容易很多。況且那望穆樓上高手如雲,樓中層層佈置精巧機關,你孤身前往,恐怕九死一生。這顆千樹梨花丹是崑崙十二村的神藥,你帶在身邊,也許有用得上的時候。”
說罷江伯回過身來,將一顆綠色藥丸放在了梁一鷹的手中。梁一鷹雙手接過藥丸,放在懷中。又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昂首向大門外走去。
當梁一鷹走過江伯的那一刻,他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膽怯,任何猶疑和任何恐懼。他像是一個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戰士,懷抱著心中的信念,勇敢地走向自己的歸宿。
谷貓貓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腦海中又浮現出好友盛伊蓮落寞痛苦的背影。她嘆了一口氣,心想,難道兩個相愛的人只能被命運這樣捉弄,成為不死不休的敵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