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百花集王娘憶舊事,芳草徑蝶仙釋前嫌(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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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樺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王姊姊和李姊姊趕緊來到薛樺面前,單膝跪地。小蝶和薛樺趕緊將兩位姊姊扶起來。小蝶略帶埋怨地說道:“兩位姊姊這是為何?”
王姊姊抬起頭,滿眼感激地看著薛樺和小蝶,緩緩說道:“我們蝶隱派世世代代居住於蝴蝶谷,那裡四季如春,風景如畫。谷中終年盛開著五顏六色的繁花,千百種蝴蝶也在花海里翩翩起舞。可自從那天殺的桂亦雄盜走聖物,擄走聖女,我蝶隱派的眾人有家不能回,只能寄居在白虹山莊的門下,做一個沒有尊嚴,沒有未來的下人。如果薛少俠此去功成,奪回逆鱗劍,令我蝶隱派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五仙教,讓我們的子孫後代可以回家,我們就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兩位的大恩大德。”
王姊姊和李姊姊的眼中泛著淚花,薛樺低下頭看見兩人衣衫襤褸,踵決肘見,相比也定是平日裡被白虹山莊壓榨得不輕。他向兩位姊姊一抱拳,堅定地說道:“薛樺此去定竭盡全力,將那桂亦雄生擒,奪回逆鱗劍,為我的父親和姊姊洗清不白的冤屈,也為蝶隱派重回蝴蝶谷出一份力。”
兩個婦人聽到薛樺的回答,心中充滿了感激,他們拉著小蝶的手一再致歉。這時,一個毛頭毛腦的小男孩突然衝了出來,抱住了小蝶的腿。小男孩頭上豎著一個沖天揪,可愛極了。他抬起頭,望著小蝶叫道:“小蝶姊姊要和英俊哥哥去抓鬼王,也帶上我皮皮一個吧。”
小蝶笑著把皮皮抱了起來。前日裡正是李姊姊將她從小蝶的身邊搶走。此刻看著在小蝶將自己的孩子抱在懷中,李姊姊也不再擔心孩子的安危,反而心中充滿了溫暖和喜悅。她看著眼前的這一對璧人,心想天下竟有如此般配的一對,少年英俊挺拔,文靜謙虛,少女清麗優雅,美若天仙。看著在小蝶懷中手舞足蹈的皮皮,她彷彿看到了他們一起高高興興,抬頭挺胸地回到蝴蝶谷的那天。如果那一天真的可以來到,那將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啊!
在離開百花集前,小蝶和薛樺路過了平日裡她和孃親居住的小屋。小蝶鼓起勇氣向窗戶裡面望去,眼神卻又膽怯地迷離起來。藉著溫暖的陽光,小蝶看見母親斑斑駁駁的影子,似乎在屋子裡發洩著什麼,又似乎是在和什麼人爭吵著什麼。
這些年,對於母親來說,這種情緒的宣洩是一種常態。她聽話的時候,這種宣洩便成為平常的絮叨,她叛逆的時候,這種宣洩就成為歇斯底里的辱罵。她在的時候,這種宣洩便化作拳頭落在她的身上,她不在的時候,這種宣洩便化作對空氣的嘶吼。小蝶十分迫切地想回到母親的身邊,告訴她這幾個月她一直很好。可是如果此時進入屋中,一定會受到母親毫不留情的辱罵,而更加不能讓她看到薛樺,因為他的存在就是對於汪伍追求最大的否定,這無疑會讓母親的怒氣十倍百倍地增長,以至於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那畢竟是養了自己十九年的母親呀!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憔悴的身影,她的心都要碎了。她想,哪怕此刻跪在她的面前,讓她狠狠地打自己兩拳,自己也會好受些。
小蝶的眼眶裡泛起了晶瑩的淚花。她決定回到家裡,看一看母親,哪怕對她說一句也好。可是當她邁開腳步的時候,薛樺卻及時挽住了她瘦弱的肩膀。看到薛樺的阻攔,小蝶心中悲苦和糾結的情緒一下子釋放了。她把頭埋在薛樺的懷裡,輕聲地哭泣著。薛樺拍著小蝶的後背,溫柔地安撫著她。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了下來。
小蝶跟著薛樺,兩個人離開了百花集,在附近尋了間客棧住下。第二天一早便啟程。兩人輕騎快馬,傍晚時分便到了天街鎮。小心起見,薛樺和小蝶都換上了農夫的衣服,扮作逃荒的兄妹,尋了家農舍住下了。
農舍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妻,兩人膝下無子,卻相敬如賓,十分恩愛。兩人熱情地款待了小蝶和薛樺,雖然只是粗茶淡飯,但卻盛滿了莊稼人的真誠和樸實。因為房舍實在太小,晚飯過後,小蝶和薛樺只好擠在一間小屋中。小蝶坐在床上,呆呆地望著窗外。薛樺坐在地上,看著小蝶美麗的側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蝶一下子驚醒過來,她轉過頭來,不好意思地笑著吐了吐舌頭,說道:“笑什麼?”
“一笑傾城國便亡,何勞荊棘始堪傷。小蝶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巧笑知堪敵萬幾,傾城最在著戎衣。晉陽已陷休回顧,更請君王獵一圍。李商隱說小蝶穿上軍裝最為傾城,卻是說錯了。只要是美人坯子,小蝶穿上農夫裝依然是清麗絕倫,絲毫不輸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四大美女,而且還別有一番風味呢。”薛樺打趣地說道。
小蝶白皙的臉瞬間紅到耳根,她打了一下薛樺,嗔怒道:“說什麼呢?我又不是馮小憐。”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理了理頭髮,輕聲說道:“不過,木棉,你說那鬼王桂亦雄到底長相如何呢?”
薛樺皺了皺眉,想起來在巨樹村和母親並肩作戰時,曾與鬼王交過手。他一邊回想一邊說道:“他身材偉岸,總是披著一件漆黑的長袍。長袍遮住了雙腳,以至於看上去就像是雙腳懸空的孤魂野鬼。他一頭長長的黑髮披散下來,遮住了臉。只能偶爾從長髮的縫隙裡看清楚他的眸子。
“那是一雙如閃電般攝人心魄的眸子,眼神中隱隱地透出一股陰冷、狠毒和殘忍。他視人命如草芥,揮刀宛如割草一般,動作乾淨利落,毫不猶豫。他沉默寡言,就像一個無情的殺人機器,彷彿心中只裝得下殺戮,此外便別無他物。我無法直視他的眼睛,那雙冰冷的眼睛,只要看上一眼,便令我渾身打顫,心中止不住地惶恐。
小蝶嘆了口氣,說道:“他殺戮成性,壞事做盡,有那般惡鬼般的長相自是在合理不過了。俗話說,相由心生,那般嗜殺的惡魔如何又生得神仙般的臉龐呢?”
薛樺彷彿想起了什麼奇怪地事情,咦了一聲,說道:“不過說來也怪,在和他交手的一剎那間,我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和父親的眼神中一樣的東西,那彷彿是男人的擔當和勇敢。不過那種感覺一瞬間便消失不見了。你說怪也不怪。”
小蝶噗呲笑了一聲,說道:“我想定是木棉你太過緊張,一時間看花眼了。薛大俠忠勇仁義,那桂亦雄不過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厲鬼罷了,眼神中又怎會有擔當和勇敢?對了,木棉,話說那鬼王武功真得十分高強麼?”
薛樺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他的‘白骨哀’神功遠在‘鬼城’汪伍之上,劍法凌厲迅捷,乾淨利落,卻又無比兇狠,招招可以置人於死地。白骨哀本身就是一個劍法和輕功合二為一的武功。武林中的一般高手手持兵刃進攻之時,腳下步伐固然靈動飄逸,卻難以做到輕功那般來去如風。但是鬼王的‘白骨哀’神功卻將劍法和輕功完美地結合在一起,進可猛攻,退可完守,揮刃如雨,馳行如風。當敵人使出殺招的時候,白骨哀·鬼影重重卻可以巧妙地躲避敵人的進攻,令敵人前功盡棄。當時如果不是我娘吃了神樹之花,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說到樹婆婆,兩人的心情一下沉重了起來。薛樺低下頭沉默不語,小蝶溫柔地伸出手來,輕輕地摸了摸薛樺的洋蔥頭。薛樺抬起頭,向著小蝶勉強地笑了笑,彷彿是在說,我沒事,不用擔心。小蝶覺得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安,於是便想岔開話題,說道:“咦?薛樺,說來也怪,這天街鎮相距鬼域不遠,卻為何較少受到鬼域鬼兵的攪擾,人丁竟然十分興旺呢?”
薛樺嘆了口氣,說道:“前日我聽鎮上的兩位老人說,自從十九年前鬼王桂亦雄統一鬼域之後,鬼兵便很少侵擾這裡了。也許是他們把目標轉向了別的更加富庶的地方。不過不知為何,前日裡鬼兵卻突然襲擊這裡,殺死了兩位老人,並企圖搶走他們的女兒。”
小蝶滿臉憂愁地說道:“也許是鬼域中的人他們殺得差不多了,所以就來傷害外面的人。我們一定要儘快捉住鬼王,不能讓鬼兵再來禍害天街鎮無辜的鎮民了。”
忽然間,窗外丨陰風大作,一張惡鬼般恐怖的臉出現在窗子前。漆黑的長髮直條條地散落在惡鬼的臉上,只露出兩個駭人的白色眼珠。小蝶的大腦彷彿是被人抽離了一般,只剩下一片空白。一個巨大的鐵錘轟的一聲砸在她的腦中,剎那間地裂山崩。她本就潔白的臉上徹底沒有了一絲血色,耳中迴旋著尖銳的蜂鳴聲。
惡鬼發出嘿嘿的笑聲,一個陰沉的男聲說道:“捉住我?我看你們兩個是活得太舒服,想早一點見閻王了吧。”
忽然,巨大的黑暗像黑雲一般向他們的屋子壓了下來。眼看黑雲就要將他們吞沒,小蝶驚恐地閉緊了雙眼。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挽起了她纖細的腰。一陣清涼的風吹過,小蝶被薛樺帶到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