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葫蘆山巧遇奇緣(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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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延州城外十里有座“飛雲莊”,住著兩位好漢,一人名叫邱重文,身長八尺,使一杆渾天槊,無人能敵;另一人乃邱重武,使一口金背大砍刀,刀山火海也敢闖去;二人乃同胞兄弟,專門打抱不平,延州遠近無人不識。此二人自幼與陳飛龍相識,如今探得故友在獄,焉能坐視不理?邱重文兄弟使了許多銀兩,獄卒才讓探監。故友相見,來不及寒暄,陳飛燕忙道:“文、武大哥來得正好,我哥哥害病多日,快快想法施救。”二位好漢不敢怠慢,出了牢房去請郎中,臨行又打點許多銀子,讓獄卒小心照料。
再說延州城內有處醫館,遠近馳名,坐診之人號稱呂神醫,這呂神醫醫術高明,卻性格怪異,但凡出診有三個規矩:小病不醫,無錢財不治,無八臺大轎不走。
邱重文打探到醫館所在,進門便問:“呂神醫,呂神醫,你可醫得了四肢無力,頭暈目眩之症?”
呂神醫對病例見多識廣,笑著答道:“針灸過後,抓些草藥服用便可無事。”
邱重文拉起呂神醫便往外走,說道:“如此甚好,神醫快隨我去救人。”
呂神醫甩手掙開,面有不悅,道:“壯士且慢,你可知道,老朽行醫有三個規矩?”
邱重文不知,問道:“有何規則?”
呂神醫款款而道:“這第一條規矩嘛,便是小病不醫,凡小病者,無需老朽出手,找西街的賈郎中求治即可……”
邱重文連忙說道:“大病大病,我兄弟如今性命垂危,若是尋常小疾也不會來勞煩呂神醫了。”
聽了此話,呂神醫甚是得意,不緊不慢又道:“這第二嘛,乃是無錢財不治。”說完便伸手討要診金。
因為打點了牢房,身上並無多錢,邱重文將身上碎銀全給了,道:“身上僅帶了這些,呂神醫且先收下,救人之後,定當再補給你剩下的銀兩。”
呂神醫看邱重文衣著打扮,也是殷實人家,到不怕賴自己的診金,遂點了點頭表示答應,又捋須而道:“第三條規矩最是要緊,無八臺大轎不走……並非老朽喜歡擺架子,只因年老力衰,行路乏力,恐一路趕去,還來不及救治病人,老朽先累死途中也……”說完,朝門外四顧,想看看門外是否備了轎。
邱重文大急,道:“你這老頭,偏偏生出這般規矩,我事先不知,如何請來八抬大轎?你便趴我背上,我馱你前去。”說完,躬下身子,要背呂神醫行走。
呂神醫連忙擺手,退回屋內,又大喇喇坐在椅子上,說道:“不可不可,你馱著老朽一路急走,背上更加顛簸,老朽受不起,受不起。”
邱重文見呂神醫年紀不過五十上下,說話鏗鏘有力,精神抖擻非常,卻一口一個老朽地稱呼自己,當下便怒了,遂一手抓其衣領,一手揚起拳頭,罵道:“切不要倚老賣老,若不去救我兄弟,我一拳先打死你。”
呂神醫嚇得身子顫抖,連忙求饒:“壯士住手,老朽去便是了,去便是了。”邱重文放開手後,呂神醫健步如飛地跑向櫃檯,又麻利地往藥箱裡裝著所需藥物,忽問:“不知貴府有多遠?太遠的話,老朽可走不了,至少需要僱一輛馬車才好。”
邱重文答道:“不遠不遠,就在衙門大牢裡。”
聽是要去獄中行醫,呂神醫突地臉色一沉,卻將藥箱蓋上,推到一旁,說道:“這可去不得!”
邱重文問:“為何去不得?”
呂神醫答道:“老朽平生最講究潔淨,獄中這般腌臢之地,見了便覺得渾身難受,任你使再多的銀子,老朽也不會去。”
邱重文大怒:“賊老頭,枉你一世行醫卻生出諸多規矩,豈不知救死扶傷乃行醫之德,如今不讓你吃些苦頭,你也不知我的規矩。”
呂神醫疑惑地問:“你卻有何規矩?”
邱重文揚起拳頭在呂神醫面前比劃,怒道:“我的拳頭便是我的規矩。”
呂神醫脾氣執拗,說道:“就算打死老朽,也休要我去。”說完又大聲喊叫起來,惹得路人來看。
路人紛紛指責邱重文恃強凌弱,毆打神醫,都要為呂神醫做主。邱重文並非真要打人,只想嚇唬呂神醫,見難以辯解,悻悻離去。這時,邱重武買了酒肉,欲帶去牢房給陳飛龍兄妹食用,正巧遇見兄長邱重文,遂尋問:“郎中是否請來?”邱重文搖了搖頭,左一句“賊老頭”,右一句“呂老鬼”辱罵不停,並將請呂神醫之事說了。二人又一陣失落,只好將酒肉自己吃了,吃飽後,邱重文道:“重武,你回飛雲莊多取些銀子來,為兄留在城裡,再想其他法子。”
是夜丑時,寂靜無聲,邱重文因身上沒有銀子住店,只能蹲著路邊打盹休息。不久,路上走來一人,乃潑皮李三,這李三專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今夜收穫頗豐,正高興而歸。邱重文暗道:“合該這廝時運不濟,偏偏遇上了我。”
李三見人從黑暗中突然跳出,嚇了一跳,待看清是邱重文時,趕緊跪地求饒:“邱爺饒命,邱爺饒命,小的不過在張員外家取了些碎銀,並沒做傷天害理之事,這些銀子全部給你了。”說完,雙手奉上偷來的銀兩,又磕起頭來。
邱重文笑道:“誰稀罕你那些破銀子,我要借你性命一用。”不等李三叫喊,邱重文一個手起刀落,結果了李三,也合該這倒黴的李三,一生行為不端,終得報應。邱重文將李三尸首丟在牆角,用草木掩蓋,又將血跡塗在呂神醫的醫館門首。
第二天一早,有人見了街上血跡,便跟著血跡尋到牆角,將草木掀開,見是一具屍體,“啊”的一聲大叫,嚇得魂飛魄散。叫喊聲引來許多人,有人認出屍首是潑皮李三,趕緊通知官府;又有人稟報醫館也有血跡,猜測兇手就是呂神醫;可憐呂神醫百般為自己辯護,也脫不了干係。
卻說呂神醫被打入大牢後不久,邱重文兄弟又來探監,先檢視了陳飛龍傷勢,後又走到呂神醫牢門前,嘿嘿笑道:“呂神醫,這腌臢之地滋味如何,是否覺得渾身難受?”
呂神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邱重文一頓臭罵,說道:“栽贓嫁禍,栽贓嫁禍啊,是……是你……殺了人,嫁禍於老朽……”
邱重文笑了笑,即不承認也不否認,說道:“只要治好了我兄弟的病,在下自然會救你出去。”
呂神醫脾氣又執拗起來,大喇喇往地上一躺,說道:“爾等盡耍些卑鄙手段,老朽偏偏不給他醫治,能奈我何?”牢裡住了半日,呂神醫只覺渾身瘙癢起來,實在難受,暗自嘆息:“罷了罷了,老朽不跟他計較。”遂讓獄卒喚來了邱重文,吩咐道:“你速去醫館取來藥箱,老朽再寫個方子,你按方抓藥送來。”說完,向獄卒借來筆墨,寫了藥方,遞給了邱重文。
邱重文接過藥方一看,不過是些尋常草藥,問道:“還未對我兄弟診斷,就先將藥方開了出來,莫不是糊弄於我?”
聽了此話,呂神醫氣不可止,看了一眼隔壁牢中的陳飛龍,說道:“若信不過老朽,閣下另請高明便是……老朽得提醒你,那人的病拖了許多時日,若不盡快醫治,到時候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郎中治病,需“望、聞、問、切”,最後才對症下藥,而呂神醫的稱號並非浪得虛名,僅憑一眼觀“望”,便得知病人症狀。
邱重文向呂神醫賠了不是,暫且信他一回,急往醫館取來藥箱和草藥。呂神醫的醫術果然了得,妙手施了幾針,一炷香工夫不到,陳飛龍的氣色好了起來,身上也感覺有了力氣,又煎了藥喝下,病症便好了七八分。陳飛龍病好之後,邱重文兄弟依照約定,將呂神醫救出牢籠,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