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特抓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果汁。

那酸甜的味道里彷彿殘留著陽光的氣息,溫柔地驅散了包圍著他的森冷。

“……我不知道。”他說,“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你覺得我應該知道。”

提亞納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緩緩垂下雙眼,眼中銀灰色的光芒有些無力地暗了下去。

她居然沒辦法喚回他的記憶——他的靈魂被保護得十分嚴密。

或者說,被修補得天衣無縫。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對此沒有絲毫懷疑。

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腦子被人動了手腳,即使他明明有相當值得懷疑的物件。

但這事實上也能證明,她的感覺並沒有錯。

該發生的,已經發生過……所以他才需要被“保護”。

只是,如果她想要知道更多,就只能強行突破。雖然也不是做不到……可這個年輕人,也就廢了。

而他畢竟幫過她們。

……算了,反正,他也還能有些別的用處。

“想聽個故事嗎?”她問。

“……可以不想嗎?”魏特試探著反問,只得到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好的。”他說,乖乖地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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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料地,那是關於納登星的故事。

納登人的神奇之處,在這個星域裡廣為流傳,但關於他們的故事,在納登星毀滅七十多年後,卻已經沒有太多人提起。

畢竟,還活著的納登人太少,而且似乎都藏了起來,根本沒人能見到,對他們的關注,自然也就漸漸淡了下去。

星域裡每天都有無數精彩的故事發生,一個星球,乃至一個種族的毀滅,對不相干的人來說,也只是一時的話題。

何況,因為受到恆星爆炸的影響而毀滅,在這個星域並不是什麼新鮮事,雖然被捲入其中的,多半是沒有生命的星球。

每當有同樣的事情發生,也總有人會想起倒黴的納登人,因此而喟嘆一番——但也僅此而已。

那是無法抵抗的天災。

“可我們怎麼可能毫無預感?”提亞納冷笑,“那些愚蠢的傢伙,在津津有味地說起‘納登人神秘的力量’的時候,就沒有想到過這一點嗎?”

恆星的衰老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而事實上,納登人自文明誕生以來就知道,他們的太陽已奄奄一息,它過於熾熱的光芒不過是最後的掙扎。

他們一直都活在滅亡的陰影之中。

納登人女性強大的感知能力,據說也是因此而生。那是竭力孕育了他們的星球,給予他們的禮物,讓他們能敏銳地察覺到各種危險,在他們熾熱乾旱的故鄉,找到一線生機。

可他們誕生得太晚。他們存在的時間不足以讓他們發展出能夠逃離納登星的能力。

所以,一百多年前,當布瑞坦人的飛船從天而降時,他們其實充滿了驚喜,甚至以為那是神明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