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許應該開啟傳音石,但他不知道能說什麼。尼亞一定會問他在哪兒,或試圖透過傳音石找到他,而他之所以一聲不響地跑了,就是不想讓尼亞接近那棵巨樹。

盜賊表現得無比正常,彷彿這不過是一次尋常的冒險,可他能看到他眼中深藏的陰影,甚至恐懼,和因恐懼而生的暴戾——他曾是列烏斯的奴隸,十二年的時間根本抹不去那些痛苦而屈辱的記憶。

即使這棵巨樹跟列烏斯根本沒有半點關係,尼亞大概也會毫不猶豫地毀掉它。

而且,開啟傳音石,他絕對會被一堆的咆哮和抱怨轟到腦子都炸掉。

——還是等他徹底解決了問題再說吧。

但此刻,在他與他需要解決的問題之間,還有一大片令人噁心的、臭烘烘的大老鼠。

奧夏已經默默地縮到了他腿邊,鬆手讓光焰球漂到他們的頭頂,讓它的光芒能夠完完全全地散發出來。

這片如地底平原般廣闊的空間裡擠滿了蜥鼠,卻並沒有互相撕咬,只是不時把尖尖的鼻子抬起來,充滿期待地嗅來嗅去。

或許是因為那明亮的光芒,又或許是因為伊斯強大的氣息,它們嘰嘰地叫著,在他們走過去時如潮水般分開,又彷彿不甘放棄這送到它們嘴邊的美味,張開長滿利齒的大嘴,從嗓子裡發出怪異的嘶叫。

那聲音如利爪般抓在奧夏的腦子裡。

他渾身的毛都已經炸了起來,好幾次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抱伊斯的腰。但他已經十一歲了……他不能那麼沒用!

被小幼崽踉踉蹌蹌撞了又撞的伊斯嘴角抽搐,一把抓住他的腰帶,把他像只小狗般提在手裡。

然後他飛了起來。

褐色長袍飄落地面,而他們離地面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奧夏先是目瞪口呆地瞪著地面,然後目瞪口呆地抬頭。那雙白色的翅膀就伸展在他頭頂,光滑的鱗片微光流轉,好看得難以形容。

“你是……一隻鳥?”他呆呆地開口,“長鱗的鳥?”

伊斯突然就很想把他扔下去。

“方向!”他惱怒地開口。

“啊……哦!”小沙地人終於回過神來。

他閉著眼都能指出方向。儘管只來過兩次,那記憶深深刻在他的靈魂之中。

他們飛過擠滿蜥鼠的平原,穿過這地底的峽谷,最終落在一處巖壁前。

伊斯瞪著小幼崽指出的那條狹窄的縫隙,眉頭緩慢地打出了一個結。

——這麼窄,他根本鑽不進去!

他低頭看奧夏,奧夏也抬頭眼巴巴又充滿期待和崇拜地看著他,彷彿覺得任何困難對他而言都不是問題。

短暫的死寂之後,伊斯木無表情地收起雙翼,縮小了身形,縮回他十歲左右的樣子。

他在奧夏震驚的視線中給了他兇惡的一瞥:“敢說出去一個字的話……”

奧夏連連點頭,忍不住大大地咧開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