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賢妃有些不解,自己兒子和謝曜比起來,處處落於下風,更何況,如今國家大事全是由謝曜一手把控,眼下可是到了極其重要的時候。

章賢妃看向兒子,就聽謝暉的聲音低低地傳了過來。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弱勝剛強。”

這是一年的夏至,陽氣最盛。

文華殿內,只有謝曜和吏部左侍郎章若谷兩個人。章若谷聲音清朗,正和謝曜進行奏對。

“殿下,御史李竹文今日上文,參奏工部尚書駱休結黨營私、孤負任使,以至於政事耽擱。奏章中駱休上任以來,江南平江大堤只修了不到一半,如今汛期已至,若是平江決堤,後果將不堪設想。”

謝晞翻開了章若谷呈上來的奏章,這奏章洋洋灑灑,足有三千字之多。

他耐著性子看下去,當看到了奏章中提到駱休一黨,立時就把眼光放在了這裡,往下看去,裡面赫然就有“林遠志”這個名字。

御花園裡的那一幕赫然在謝曜眼前重現,想到謝晞和林紫蘇並排而立的身影,他重重地合上了奏摺,問道:“章侍郎,這個李竹文,本宮以前可從沒聽過,是屬山南還是屬江南?抑或是,屬潞原?”

章若谷笑道:“殿下這次可是猜錯了,這個李竹文祖籍劍南,是正興十四年的進士,剛剛從江南任上調回京城。雖說是御史可風聞奏事,不過他可不一樣,久居江南,又一路北上,想來是親耳所聞,這才有了這道奏本。”

方清歌與自己所說的事,這還沒過去兩天,立時就有了這樣的奏本,謝曜心裡立時起了異樣的心思。

既不是那幾家的手筆,那這是威遠侯找人安排的?

謝曜臉上笑容不減,又問道:“那這麼說,朕該準了這個李竹文的奏章,將此事交刑部和都察院嚴查?”

章若穀道:“這個臣不敢妄言。不過臣以為,無風不起浪,既是有人言之鑿鑿,那駱大人為表清白,也該先在家休養,待都察院查明之後,自會還駱大人一個公道。”

謝曜收起了奏章,將雙手抵在了下巴前,肅容說道:“父皇身子已無大礙,章大人可知否?”

章若谷臉上一怔,想起了皇帝剛剛召見內閣的情形,隨即喜道:“聖上洪福齊天,這可真是大喜呀!”

謝曜淡淡笑道:“這本奏章先放本宮這裡,章大人,你去問一下李竹文,父皇尚在病中,他上這樣的奏章,攛掇本宮大興冤獄,罷黜朝廷重臣,欲置本宮於何地?”

章若谷笑的有些尷尬,說道:“這個李竹文久居窮鄉僻壤,初來京城,想來是讀書讀魔怔了,只知法理,不知大勢,我這就去找劉閣老,下文予以申斥。”

謝曜心中有無數個念頭閃過,一時倒是難以下決斷。

聽章若谷告退,謝曜忙將他叫住,遲疑了片刻,低聲問道:“章大人以為,這奏章上所述,是真還是假?”

章若谷臉上驚疑不定,接著就笑了起來,應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殿下如今在這個位置上,真真假假,就要看殿下做何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