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晞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駱尚書客氣了,楊世子身子一向不太好,自從入了京,舊病又發作了幾回。我見這幾日天氣不錯,只得帶他出來散散心,今日聽說你府裡招待客人,就帶他過來湊湊熱鬧。駱尚書,您是今日的壽星翁,不必理會我們,我們隨意轉轉就行。”

駱休又客氣了幾句,見謝晞和楊興堯始終沒有到席中就坐的心思,只得吩咐了自己的幾名子侄陪好兩人,這才放下了心,回到席間。

楊興堯不待駱休走遠,就旁若無人地同陳玉琪敘起了舊,說起了兒時的舊事。

正興七年,陳玉琪之父陳景惠剛從滇州衛指揮使升任滇南總兵,陳玉琪的母親帶著七歲的陳玉琪探親,正遭遇南暹犯境。

陳景惠親率大軍出征,為了無後顧之憂,只得將母女二人安頓在了滇王府。他本以為戰事幾個月就能平息,哪知直到兩年後,才將南暹驅逐出境,接回了母女二人。

滇王府人丁單薄,本就沒幾個小孩,她在滇王府借住時,只有楊興堯能與她玩在一起。陳玉琪的脾性與男孩子一般,雖說楊興堯比她大了四歲,但因體弱多病,常被陳玉琪欺負。

有次陳玉琪為了搶楊興堯的玩具,一把將楊興堯推倒在地,楊興堯吐血不止,一直在床上將養了三個月才好。

乍見兒時玩伴,陳玉琪喜出望外之餘,倒是不好意思了起來。想起幼年自己欺負楊興堯的那些片段,一向爽朗的陳玉琪臉上生出了些緋紅,訕訕笑道:“楊世子,當年多有得罪,你莫要見怪。”

楊興堯又咳嗽了幾聲,喘了口氣,笑道:“我可不敢見怪,當年我就打不過你,如今落下了病根,就更拿你沒辦法了。況且當年你打傷我之後,不也守在我床邊照顧了我一個月嗎,這事兒,咱們當年就扯平了。不過,不知你當年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

陳玉琪的臉色更紅,卻是理直氣壯反問道:“什麼話?我那時候那麼小,如何會記得?”

話雖如此說,陳玉琪還是翻出了那段兒時的記憶。

當年將楊興堯打傷後,母親當著滇王的面兒一直數落她,年幼的陳玉琪覺得母親太過囉嗦,便冒出了一句“大丈夫敢作敢當,母親你不必多說,若是他一病不起,姑奶奶照顧他一輩子便是!”

滇王心疼愛子受傷,本還有些怒氣,聽陳玉琪這句孩子氣的話,當場就笑了出來。後經醫生診治,確定楊興堯的吐血乃是因體內積了淤血,陳玉琪這一推只是讓楊興堯把淤血吐了出來。滇王並沒有怎麼記恨陳玉琪,只是從此以後,再也不讓陳玉琪陪著自己的兒子玩耍。

一場普通的小孩玩鬧,大人們自然不會一直記著,然而兩個當事人卻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都過去了十多年,楊興堯提起了由頭,陳玉琪頓時想起了當年的經過,臉上漲的通紅。一旁的林紫蘇甚是好奇,問道:“阿琪,怎麼你臉上這麼紅,可是太熱了麼?”

謝晞在一旁強忍住笑,說道:“林大姑娘說的不錯,今日確是有些炎熱,看陳四姑娘的臉色,別是中暑了吧,你且帶著她去那邊的樹蔭下乘一下涼。”

中暑?這才四月的天氣,剛剛過了立夏時節而已,這個謝晞又在說什麼鬼話?

林紫蘇心裡嘀咕著,看陳玉琪的臉色,確是紅的不太正常,便依言和陳玉琪一起去了不遠處的樹蔭下。

兩人一路走一路交談,剛在樹蔭下站定,陳玉琪低聲說道:“這個楊興堯,故意拿我尋開心,我跟他沒完!”

見陳玉琪露出了小女兒才有的扭捏,林紫蘇心中約莫猜到了一些端倪,黠笑著問道:“阿琪,你與那個楊世子,從小就認識吧,我看你與他的關係可是不一般哦。”

陳玉琪啐了一口,說道:“誰和他關係不一般了!就是小時候一起玩,一不小心推了他一把,沒想到他這個人如此小心眼,竟被他記恨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