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的還好,偏偏是這個李先生,而且,林灣是第一天來,聽林金蓮說的,似乎也不是假話。

若是今天林灣沒有答出個所以然,恐怕不到明天,林灣生的蠢笨就會傳遍整個上京城。

“無事。”林灣搖頭。

“行了,既然林灣沒有聽到,那老夫就再說一次。”

李先生敲了敲戒尺,開口道:“有一江湖俠士,路見一婦人被殺土匪所殺,他拔劍而起,此時一個書生路過,苦苦勸說俠士不可殺人,理應報官,林灣,你覺得,這兩人,誰對誰錯?”

“若是你在,是報官還是殺了那一群土匪為名除害?”

李先生話落,整個書室都安靜了一瞬。

過了會,才有人小聲開口。

“這個題,未免太刁鑽了吧?”

“何止是刁鑽,根本就是沒有答案啊,你說不殺吧?可是那土匪又殺了人,你要是殺吧,和那土匪有什麼區別?”

“沈婷,你怎麼看?”

“這個,我也不好說。”沈婷蹙眉,“李先生出題向來古怪,這個題目就更難了,不論怎麼說,都是錯的。”

“啊,沈婷都不會,那我們更想不出來。”

“林灣肯定也想不出來,等著看笑話吧。”齊映秋冷笑。

林灣抬眸,把四周嘲諷的聲音盡收眼底,而後抬眸,淡聲道:“李先生問該如何做,想問的其實是禮與義。”

李先生愣了一下。

他出題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想這麼多,就是想看看在兩難選擇中,這些世家出來的女子會如何抉擇。

可林灣這個回答……

不等李先生細細揣摩,便聽見林灣又道。

“林灣心中的禮,便是在那土匪欲行兇時就救下婦人,如此皆大歡喜。若是婦人死了,我若是俠客,自當殺了土匪,我若是書生,會報官剿匪,我若是我,那我會勸土匪,放下屠刀,從此切莫殺生。”

林灣說完,長聲一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李先生嘴巴微張。

他就沒有想過,從蘇幕遮離開北文堂後,在這裡,他還能聽見這般獨到的見解。

林金蓮和林湘都傻眼了。

林灣有沒有教書先生她們心知肚明,可林灣這一番話,別說是她們,恐怕林清在這裡都說不出來。

書室裡也沉默了,過了許久,齊映秋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林灣,你怕是不知,人非草木,隨意踐踏不得,那土匪殺人無數,你還想他能改過自新?未免有些婦人之仁吧?”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要殺了土匪?”林灣含笑看向齊映秋。

齊映秋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揚起下巴道:“對!”

“那我且問你,劍客殺了土匪,在土匪妻兒的眼中,那劍客是否也是土匪強盜?如此這般,是否土匪妻兒,也應該殺了劍客?”

“這……”齊映秋沉默了。

這不就是冤冤相報嗎?

也不就是林灣最初應該回答的問題嗎?!

“這什麼?”

林灣打斷齊映秋的話,微微一笑:“齊小姐,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不殺人,便可以讓自己的言論去殺人,你可想過世人皆這般殺戮下去,如何定國安邦!”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書室門口,附掌聲傳來,男人的笑聲也一齊傳了過來。

“林家小姐,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