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百里風揚自顧自的在那兒嘟囔著:“李兄,你久在邊陲,若在中原怕是不會這麼糾結,咱們順朝地大物博,如今一片祥和、歌舞昇平,雖然平日家裡管束的嚴,不過看個歌舞,喝幾杯素場的清酒還是不禁的,嫋嫋娜娜、雀聲燕語,眼睛都看花了,哪還能如你現在這般,一見鍾情而不可自拔”。

前邊聽著,覺得百里風揚的話越來越不著調,有些生氣,不過最後一句,讓李子川心中一甜,自己這真的是一見鍾情麼,梅朵對自己是什麼感覺?若她也有些鍾情,那該多麼好啊。

見李子川不接嘴,百里風揚也覺得沒意思,重重的趴在枕頭上:

“哼,有了心心念唸的小嬌娘,哪顧得悽悽慘慘的患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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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床後,軍官又變了,來的是一個清瘦,腿部羅圈、面目陰沉的傢伙,一雙眼睛如狼一樣,掃視了片刻,一擺手,幾個軍卒抬著四個大筐走了進來。

依次排開,放在軍帳中間,其中一個大聲說道:

“你們這些殺才,平日裡行事粗魯,陽關是個有規矩的地方,容不得撒野,今日給你們磨磨性子,全體分成四組,每組一筐細線,五千鐵針,全都給我穿上,少一根兒中午沒飯吃!開始!”

一幫漢子面面相覷,這些日子不是跑個不停,便是挖溝砍柴,勞累甚至挨軍棍都已經習慣了,如今要他們幹繡孃的活計,都有些懵了。

“怎麼,要抗命麼?”清瘦軍官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語調陰森,彷彿透著寒氣直刺心頭。

一幫人趕緊動作起來,一陣騷亂,分了四組,每組正好十四個人。

這下可愁壞了,這些人大多肚子裡沒什麼墨水,甚至有些是好勇鬥狠,廝混江湖的傢伙,一隻只大手,捻著鐵針細線,愁眉苦臉的往裡捅。

李子川自小練箭,心思最細,性格也耐的住,一會兒就完成了十幾根鐵針。

百里風揚也不錯,學著李子川的樣子算跟的上吧。

昨日和李子川攀談的小個子最耀眼,兩隻手、十根手指彷彿花蝴蝶一樣,一穿一個準,速度極快。

清瘦軍官並不像昨日的鐵甲軍官一樣,看一會兒就走,而是不斷在人群中穿梭,無論乾的好壞快慢,他都不說話,也沒有表情,只是看,每個人都很仔細的看。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耐心也在一點點的消失。

突然一個粗壯的傢伙一把掀了面前的大筐,吼道:“孃的,這些王八蛋消遣老子,老子不怕出力,不怕殺頭,少拿這娘們兒的營生羞辱老子,不幹了!不幹啦!”

李子川和百里風揚對視一眼,果然有人被磨的發狂,二人剛才一致認為,今天比昨天難熬!

幾個軍卒衝過去,想制住那個壯漢,結果這人力大很大,一時半會兒沒摁住他,軍官嘴角動了一下,快步過去,右手成拳,中指前突,也沒見他怎麼發力,一下點在了壯漢肩胛處,一聲悶哼,右臂軟塌塌的垂下,再使不出力量,接著被三個軍卒牢牢的制住,三五下捆了個結實。

軍官一擺手,軍卒提起壯漢,抬了出去,那人舌燦蓮花,嘴中汙言穢語不停,。

剩餘的人不敢再出聲,好在只要不聒噪,無論你乾的快慢好壞,都沒人說,李子川四處瞧著,有幾個一手拿針一手持線,不斷的比劃,可是看眼神早就神遊天外,不知所蹤了。

百里風揚原本有些煩躁,屁股扭來扭去,不過看李子川老神在在,動作雖慢卻很有節奏,一根接一根的穿著針線,心中的傲氣頓起,都是門閥子弟,自己又差些什麼呢?

好不容易熬到午飯時間,軍官也停下了巡視的腳步,伸手點了不少人的腦袋,軍卒上前,將被點到的人一一帶走,李子川發現這幾個就是剛才神遊天外,光比劃不幹活的傢伙。

這次軍官也跟著一起走了,不一會兒,軍卒再次進帳,帶來了飯食,並收走了所有的針線。

午飯發到手中,引起一片歡呼,原來餐食不是往日的窩頭和乾菜湯,居然是雜糧飯,還有一塊羊肉,湯也是骨頭熬的。

李子川心中一動,這和陽關邊軍平日裡的飯夥標準一模一樣,心中的猜想慢慢成型:

這細水營是真真正正在在新軍中甄選軍卒,如今這軍帳裡剩下的怕是都過關了,可是這些人各不相同,看體型根本不可能進鐵甲或者白馬金戈,如果是選拔普通邊軍又怎麼會如此仔細?

難道有新的職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