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檢查一邊身上的軍服是不是整齊,房門被敲了幾下,夥計的聲音響起:

“都尉大人,有個僧人來找你”。

僧人?李子川納悶的開啟門,客棧個子矮一點的夥計站在前邊,身後是一個面色白皙的佛國僧人,李子川有印象,是個很沉默寡言的人,奉恩校尉問一句說一句,除此之外,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你找我什麼事?”

僧人低著頭,合什施禮:“李施主,韋陀使讓我來請,昨夜柯葉也圓寂了”。

柯葉就是貼身服侍大德蘭若的小僧。

李子川心裡一沉,昨日韋陀使摩達耶世已經讓僧人加強警戒,注意安全了,可是仍然死了人。

三人騎馬先行,讓僧人慢慢回去,到了蘭若道場,一進門,就見到僧人各個面色恐慌,看見三人都是一副哀求的狀態,彷彿在說:快些結束一切吧。

摩達耶世明顯在壓抑著心情,他站在柯葉的門口,見到李子川進來,抬手指了指門內。

柯葉頭朝外趴在門口,看樣子發現他的人沒有移動過,李子川上前蹲下,仔細的看著,梅朵抽動子鼻子,眼睛瞪得很圓,對李子川做了個確定得手勢,果然她又聞到了那股異香。

翻過柯葉的身子,看不出任何傷痕,雙眼緊閉,面帶微笑,眼角有血,和大德蘭若的死狀一模一樣的。

心中一動,李子川立刻仔細的觀察四周:地上,小僧的身上、當他看到柯葉房間的窗戶時,終於有了發現。

原本應該緊閉的窗戶開了一條縫,要知道這個季節天氣寒冷,一般人是不會隨便開窗戶的。

伸手輕輕一推,窗戶輕易的開啟了,原來,鎖住窗戶的插銷斷裂了,看茬口是新的,應該是被人暴力推開的。

探出頭,李子川四處看了看,窗外是一排水溝,上邊並沒有破壞的痕跡。

水溝那邊是整整齊齊的一塊田地,上邊撒了一層草木灰,陽關這裡,會把收穫的糧食剩餘的莖稈燒了,覆蓋在土地上,據說可以防止害蟲和雜草繁衍。

草木灰上沒有任何痕跡,如果有人透過窗戶出去,那麼他絕對不是普通人,因為沒人可以不留下痕跡從這裡離開。

剛要離開,李子川心頭一緊,窗戶外側的木框有一個地方似乎被什麼刮擦過,木頭裂開,毛刺間夾雜著數根黑色的獸毛。

異香,獸毛,齊了。

李子川不知道是該悲傷柯葉被害,還是應該興奮自己發現的線索被證實是準確的,回到房間,他對摩達耶世說:

“請韋陀法師收斂小師傅的遺體吧,我有些線索,請法師找個安靜的場所,我在詳細說明”。

不出所料,摩達耶世對異香和獸毛沒有任何印象,在他看來,道場每日瀰漫著盤香是很正常的,但是其間並沒有發現什麼怪異的味道。

三人又安慰了一下摩達耶世,決定立刻去找苟老實,李子川此刻心裡非常篤定,這事一定跟隱血者有關係。

離真相又近了一步,李子川有些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他期盼以苟老實對隱血者的瞭解能給出一個答案,這樣只需要追蹤和圍捕便可以了。

選了偏僻的道路,雖然有些遠,不過卻沒什麼人,三人可以催馬疾馳,靠著手中的銅牌,只在城門被盤查了一下,其他地方都是暢通無阻的。

苟老實跟李子川說過,他會一直待在丙七號軍堡。

當李子川興奮的衝進苟老實的房間時,這老軍正窩在床上睡大覺,也不怕軍法麼。

慢騰騰的坐起身子,李子川看了苟老實一眼,老軍那張麻臉彷彿憔悴了不少,動作也不像平時那麼利索。

“老嘍,睡多了一身骨頭嘁哩喀喳的亂響,哎,什麼事,都尉大人”。

“前輩,你別調侃我了,有個急事,得讓你看看”,說著,李子川把包著獸毛的宣紙遞了過去。

苟老實拿過來,看了李子川一眼,慢悠悠的開啟,看了一眼,隨手往一扔,丟在桌上:“一個毛有什麼好看的?”

李子川連忙過去,把宣紙包撿起來,見黑毛還在,鬆了口氣:“前輩,這是在大德蘭若圓寂的現場找到的,我從沒見過什麼動物有這種毛髮,會不會是……”

“不會,你想多了,陽關城不算士卒,人口十餘萬,家禽牲畜更是無數,你能保證這根毛不屬於哪頭豬貓鵝狗?”

苟老實說著,穿上了軍靴,隨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就準備出門,到了門口又回頭對李子川說了一句:

“別關心這些亂七八糟的,如果是我,先把案發周邊一里地轉個遍,走走看看,看看走走,過兩天就什麼都知道了”,說完,晃晃悠悠的走了。

李子川心中怒氣翻騰,這個苟老實,虧了大將軍總說他什麼都知道,可以信任,可是自己找他,從來都每句準話,不是糊弄幾句,就是吊兒郎當。

把黑毛小心的包好,揣入懷中,找了陪著梅朵參觀軍堡的百里風揚,和二人一同趕回陽關。

“是讓我走走看看,我便去蘭若道場四周看看走走,吃吃喝喝,要不真會被那老傢伙氣死!”

嘴裡狠狠的嘟囔了一句,把棗紅馬打的飛快,梅朵也不詢問,飛速跟上,百里風揚心中一片酸楚:早晨卿卿我我,這會兒又雙人並騎,算了,我自己形單影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