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川所在的便是丙七號軍堡,除了他們這些新軍,駐紮的主要是輔兵,邊軍正兵只佔三分之一,除了十餘匹負重的駑馬,並沒有戰馬。

新軍都嘀嘀咕咕的:既然歸屬騎軍節制,為何不發放戰馬?

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李子川終於發現了這些人的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會騎馬,而且很熟練,並不是只會騎行代步的水平。

和李子川住在一起的燕州人家裡就是做馬匹生意的,會走路就會騎馬。

而小個子,充軍前是個遊俠兒,雖然沒幹過話本里行俠仗義的事兒,卻縱馬各州郡,遇到些看不順眼的傢伙,經常下手捉弄,半年前,惹了清河郡盧氏門閥的一個外戚,被尋了由頭,判了個欺壓良善,道德敗壞的罪名,充軍陽關。

李子川挖溝那天與他接觸多些,發現這人不過油滑一些,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壞毛病,個性靈通機巧,江湖閱歷十分豐富,各地口音學的惟妙惟肖,也頗瞭解民情風俗。

苟老實將所有人安頓好之後,便帶著清瘦軍官躲進自己的房間再沒出來,留著手下一堆人不知道幹什麼,不過這些傢伙都不是安分的性子,不多時,便有人晃晃蕩蕩的在軍堡裡到處溜達。

雖然這個丙七號軍堡以前沒來過,不過李子川七八歲的時候經常跟著秦飛鵬出入二線乙字軍堡,那裡駐紮的人數和軍卒的戒備級別都遠高於此,丙七號軍堡裡,除了邊軍正兵還保持著陽關武卒的狀態以外,那些輔兵就有些鬆鬆垮垮了,比較起韓德麾下鐵甲的輔兵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原來輔兵也是有高低之分的,怕是這裡的正兵也沒資格做鐵甲金戈的輔兵吧!

冬季天黑的早,剛剛未時末,天就暗了下來,站在南門值守的衛兵突然呼喊了幾聲,丙七號的南門被開啟了,當先兩個騎士打馬進入,隨後,一群戰馬被四五個騎兵驅趕著進來,不斷有輔兵上前,拉了軍馬,帶進馬廄,拴在樁子上。

一聲熟悉的嘶鳴,李子川見到了自己的棗紅馬,它沒有跟在馬群中,被一個騎兵拴在自己的馬後牽著,此時不情不願的晃著腦袋,時不時的呲著大牙想咬騎兵胯下白馬的屁股。

撲哧笑了,這畜生平日裡就囂張,自家的犍牛沒少挨它欺負。

白馬騎兵四處張望,見到李子川站在門笑著看熱鬧,佯裝發怒,大喊一聲:“快來管管你的馬,一路上找了好多麻煩!”

說話的人叫曹安,是秦飛鵬麾下的一個旗長,李子川見過幾次,這人一直隨著金戈駐紮在乙字號軍堡,想來這次沒跟大隊推進到甲字軍堡,不知回來幹嘛。

在百里風揚不解的目光中,李子川快步趕過去,伸手握住棗紅馬的馬疆。

這傢伙見了主人,一邊歡快的禿嚕著嘴,一邊湊過來討好的蹭著李子川的肩膀。

曹安跳下馬,拍拍李子川的肩膀:“休沐時,你得請我喝酒,看看,馬尾都快被它咬禿了”。

李子川歉意的笑著拱手:“曹大哥,好久不見,這幾日如有空,一定請你喝酒”。

曹安看著李子川,手上拍的力度更重了:“酒你是跑不了了,在前邊聽了你的戰跡,咱們白馬金戈的兄弟們都高興的很,秦校尉更是樂的睡不著覺,耍了半宿的馬朔,若不是軍前臨戰不可飲酒,怕是他要大醉一場,哎,只可惜大將軍沒讓你做金戈,不然咱們兄弟並肩作戰,多痛快!”

提到秦飛鵬,李子川心中一暖,這個男人六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對自己娘倆兒的好是沒的說了,李子川這兩年懂事了,也存了成全秦大叔對自己孃親一片痴情的心思,就是不知道找什麼時機去勸勸自己那個固執的老孃。

“對了,曹大哥,你這次回來?”

“別提了,原本我受命押送輜重,最後一批前往甲字,可是還沒出發,軍令就變了,讓我帶一旗人馬巡邏冷水鎮西北一側,勘察敵蹤,這不,繞了一圈剛到陽關,緊接著又讓我到這裡給新建的斥候們送馬,然後在這兒休整一夜,明日繼續出發警戒丙字沿線”。

李子川明白了,自己這四十三個人就是曹安說的那些斥候了。

曹安此時也回過味兒來:“子川,你的馬也送在這裡,不會是?”

“我還不知道呢,到了陽關大將軍讓我到細水營操練幾日,結果就稀裡糊塗的跟著這些人到這兒了”。

曹安點點頭:“嗨,軍令如山,跟著走吧,大將軍喜歡你,肯定有安排,對了,你們上官是誰?我去打個招呼,讓他好生照看你。”

“不用,曹大哥,現在只有一個領夥長職的人帶領,也是熟人,是原來在韓德韓大哥那兒的號兵,歲數不小了,叫苟老實!”

曹安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面色微變:“是他呀,這人在陽關很久了,雖然一直是個兵,可傳聞挺多”。

“什麼傳聞?”李子川有了些興趣。

“傳的挺邪乎,據說這人做斥候時從沒失敗過,千軍萬馬來去自如,更邪乎的是,說有人見他審訊敵人的時候喝人血”。

“這麼誇張麼?”李子川心中有些不信,不過又想了隱血者有太多的神秘之處,又不太敢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