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很多事她一早就清楚,只是從前永璉還在,她想著也許歷史能改變,也許永璉能活下來,平安長大,如今歷史依舊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有些事,她也就不得不面對了。

弘曆並不曉得她的心思百轉,轉頭望向她,怔了一瞬,突然就笑了,“我是想說,我不能像你渴望的那般,每日清晨陪你睡懶覺,不過遊歷山川這件事,我會想辦法幫你實現這個願望,至於嫡子嘛……”

說到此,他故意頓了頓,蘇玉珊好奇他的態度,卻又不願主動去問,躺在一側默不作聲。

等不到想象中的追問,弘曆兀自說道:“我不會聽從太后之言,不會再跟皇后要孩子的。”

這正是蘇玉珊所期盼的答案,但當她親耳聽到時,總覺得不太真實,“可太后肯定不會順著你的心意。”

弘曆一派無謂,“我們母子二人的意見總是相左,她習慣就好,甭指望我會像從前那般妥協。”

蘇玉珊不由納罕,“可是之前太后讓你要嫡子,你答應了,為何這次不肯應?”

“那時我只是個皇子,皇阿瑪和皇額娘皆壓制著我,我無從反抗,如今我已登基,皇阿瑪仙逝,不能再管束我,這些事便該由我自己做主。

我也是庶出,所以我心底很厭惡嫡庶之分,我相信,只要悉心培養,庶出的孩子照樣可以很優秀。”

至此,蘇玉珊算是明白了,太后要求他生嫡子的念頭於弘曆而言其實是一種無形的打擊,他很抗拒,所以才不願服從。

意識到這一點,蘇玉珊忽然覺得自個兒被耍了,“原來你早有決斷,那又何必來問我?”

笑凝向她,弘曆點了點她的鼻尖,“因為我想看你會不會吃醋,會不會在乎我。”

蘇玉珊無奈笑嘆,“咱們已經在一起十一年了,我是否在乎你,你還不清楚嗎?”

“原本清楚,但你說人心是會變化的,所以我得時常確認,才能放心。”

黛眉輕蹙,蘇玉珊難以置信,忍不住數落道:“你都二十八了,怎的還像個少年人一般,想東想西的。我一直在你身邊,哪有什麼變心的機會?”

弘曆慣愛咬文嚼字,越想越覺得她這話不對勁,“你的意思是,你很期待這樣的機會?”

“我可沒說,你不要誣陷我!”

兩人玩笑了幾句,鬧了會子,若擱以往,接下來便是順其自然的親暱,然而最近弘曆心事重重,始終惦記著永璉,實在沒那個心情,也就沒欺負她,只攬著她的肩,悵嘆了一聲,

“生在帝王家,並非什麼好事,希望永璉來生可以做自己,不再被約束。”

蘇玉珊點了點頭,依偎在他肩側,輕聲應道:“你也別自責,我曾聽過一句話:死亡不是生命的結束,遺忘才是。只要你還記得他,他便算是永生了。”

這話給了弘曆極大的安慰,他微微收緊臂膀,在她額前落下一個吻,“你說得對,我會一直將他放在心上。”

弘曆已然打定主意,太后卻不肯罷休。

這日上午,下朝之後,弘曆正在養心殿批奏摺,慈寧宮的梅嬤嬤前來求見,說是太后腿疾復發,疼得厲害,太醫過來為其醫治,太后卻不願配合。

是以梅嬤嬤只好請皇上過去,勸一勸太后。

這樣的把戲,弘曆再瞭解不過,等他去慈寧宮,太后肯定會要挾他,除非他答應要嫡子,否則她就不治病。

看透一切的弘曆冷聲吩咐道:“暢春園有溫泉,利於皇額娘養病。傳朕旨意,送皇額娘出宮,到暢春園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