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問:“為什麼姐姐吃飯只吃素的?那樣對身體不好吧。”

陳淸璇笑了笑,說道:“還挺關心人的,姐姐是修行之人,不可破了葷戒。”

林晨撓了撓腦袋,想起葉白曾在一家寺廟跟主持稱兄道弟,喝酒吃肉,他對戒律之類的東西一向看不起。葉白之前對他進行了一天的強制洗腦,裡面似乎就有相關的話。

這就是那一天的用處?林晨想不通,但還是順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說:“但我聽一個大師說過,修行之事,就是要解除內心的枷鎖,向著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前進,而佛門的各種戒律反而為在那裡修行的人增加了更多的束縛。”

葉白若是聽到林晨說他是大師,不知會不會又對著勞什子大師口吐蓮花。

陳淸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笑問道:“還有說過什麼其他的嗎?”

林晨回道:“他還說,廟裡的那些和尚又是念經,又是打坐,還敲起了木魚,說到底不過是修‘形’,心放在外物形式之上,哪能悟到什麼內心之理。”

“還有呢?”

“大師還說過,若是聽過這一點,為了不拘形式而不拘形式,本身是一種更加愚鈍的形式主義。”

陳淸璇做出一副請教的姿勢。林晨有點不知所措,他所說的都是從葉白那裡剽竊過來的,說起來,他真的是對這些話沒什麼頭緒,只不過葉白強迫他複述,他便都記在了心裡。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林晨訥訥地說:“我只記住了大師說過的這些話,但這跟什麼有關,我也不知道。”

陳淸璇笑著說:“你只管說,我只管聽。”

林晨看著對面這個滿臉期待的絕色女人,內心吐槽,這難不成就是老頭和那位天字號花魁每天床幃舌戰的內容?這也忒那啥了吧。

少年開口說道:“師傅說過,世間一切皆可以虛像觀之,唯有本心為真,因為除了自己的想法之外,其他的事情是無法被證明為絕對存在的。由此進行推演,‘喜怒憂思悲恐驚’之情和‘眼耳鼻舌身意’之慾,都是人立身之本,外在形式對情慾的過於約束甚至妄圖消除都是對人性的踐踏。不可強加約束,也不可不加管制。嗜情縱慾是對身體的損害,也是對靈魂的汙染。人是可以保證自己的全部財產不受侵害的,唯一能傷害到他的就是他自己,外界本無法入侵人的心智。縱情於外物難免遭受反噬,心魔無非是心緒大亂的產物,是人作踐自己的代價,也是人根本的損失。”

陳淸璇嘆道:“這個大師,現在何處?”

林晨哪裡知道,信口胡謅道:“大師臨走前,我問他去哪,他說,如果你吃了個雞蛋,覺得味道不多,何必去找下蛋的雞呢?”

“求教無門,可惜。”

林晨看著陳淸璇,還是沒說出來下面的話。兩年之後,大師會出現的。只不過葉白一向認為女人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只可動欲,不可生情,逢場作戲,各憑演技。這多多少少有些對女人的偏見,林晨不太願意認同這種觀點,幾年前他身邊的一個女孩也因為這個觀點沒少對葉白使臉色。陳淸璇若是去找葉白討論這些,難免會遭到他的誤導。只不過對外林晨是不會損害葉白的形象的,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大抵如此,葉白若是知曉林晨這一想法必會老大寬慰,覺得孺子可教,甚得我心。

在陳淸璇的追問下,林晨老大不樂意地複述了葉白說過的莫名其妙的話。他實在不明白,什麼樣的人才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對於葉白說過的‘有深度的話可以讓你活得更簡單’,他實在不敢苟同,就算懂的東西實在很少,林晨也覺得自己活得已經很簡單了。

當然,懂得太少活得不明不白,確實簡單;洞察世事活得比誰都明白,也是簡單。

月上三竿,林晨和陳淸璇並肩站在石橋上面。當空皓月將這一汪池水映照得頗為明亮,水面微波粼粼,不時躍出的大尾巴魚渾身閃耀著靈動的光輝。

陳淸璇說:“書上說‘近水知魚性’,可世間水源何其之多,哪能一一識別所謂的魚性呢?”

林晨問道:“魚也有‘性’嗎?”

陳淸璇說:“人有人性,魚有魚性,世間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和依託。”

林晨沒說話,那自己的存在是依託於什麼呢?依託於葉白?又為什麼存在呢?為了腦海裡的他們嗎?

陳淸璇笑道:“存在的理由是要靠自己去尋找的,儘管在這個過程好像沒有什麼依託,但尋找存在的理由已經成為存在的理由。”

林晨苦笑:“姐姐說話的風格有時還真和那個大師一樣,高深莫測。”

他總是雲裡霧裡。

陳淸璇抬手,輕鬆地摸了摸林晨的頭,說:“等你長到比我還高些時,對一些事情就會有新的體會。現在,順其自然吧,有些事情總要靠自己領悟,他人的觀點只適用於自己,對你而言,一切都是獨特的。世上只有兩種人,你和不是你的人,因此你獨一無二。”

林晨打了個哈欠,說道:“那麼,姐姐,我現在想順其自然地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