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均晏搖頭:“無妨,我站在門口等就好。”

僕從勸了幾句,見謝均晏無動於衷,也就不再說話了。

早春的風帶了幾分讓人瑟縮的寒意,謝均晏直直地站在書房門口,冷白的臉龐上沒什麼血色,只剩下一片玉似的讓人猜不透他現在在想什麼。

謝縱微歸家時,天色已晚,僕從們早已點了燈籠。

有風吹過,燭火搖曳,他看見書房門口立著一抹挺秀身影,在夜色裡,無端顯出許多的寂寥。

“均晏。”

謝均晏從回憶中抽出身來,神情中沒有一絲異樣,恭敬地頷首:“阿耶。”

謝縱微嗯了一聲,有僕從推開書房的門,原本一方幽暗冷清的空間裡多了幾分人氣。

“鈞霆回來了?”

謝均晏絲毫不意外父親會這麼問他,點頭:“是。”

謝縱微沒有再說話。

夜涼如水,簷下的白班黑石鵖兀自叫得輕快,父子二人臉上的神情卻比外邊兒的夜色看著還要冷淡。

謝縱微正想讓長子回去好好休息,卻聽得謝均晏緩緩道:

“請阿耶寬宥鈞霆,前幾日是阿孃的祭日,每年這個時候……他脾氣總是格外差些。過去了,也就好了。”

過去了,也就好了?

謝縱微險些被他雲淡風輕的口吻氣到發笑。

他抬起眼,看著從面容、心智到脾性,都幾乎與他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長子,那雙深邃銳利的眼眸中露出幾分譏誚:“均晏,你是替你弟弟覺得委屈,所以特地搬出你們阿孃,來刺我的心。是嗎?”

長子素來心性隱忍,他或許不會相信自己要續娶的謠言,但他實實在在地為他不曾向謝均霆解釋,鬧得家裡雞犬不寧的事而不高興。

他們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手段都是一樣的,都知道怎麼才能讓他痛。

謝均晏默然半晌,才道:“兒子不敢。”

聽著那幾聲鳥雀清鳴,好像是她在自己耳畔嘰嘰喳喳。

如果她在……

一定會為兩個兒子說好話,拉一拉他的袖子,讓他不要在孩子們面前那麼嚴肅。

再者,他也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謝縱微閉了閉眼:“出去吧。”

語氣溫和了一些。

只是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仍緊緊繃著,謝均晏看了一眼,收回視線,低聲道:“是。”

謝均晏走了,廊下悠哉遊哉的白班黑石鵖隔著門板彷彿也感知到了主人極差的心緒,也不引吭高歌了,安安靜靜地用噱梳理著身上的羽毛。

書房內一片寂靜。

謝縱微靜靜坐了半晌,開啟桌案下的暗盒,拿出一條雪青色的手帕。

手帕用的料子很好,在燭光下淌著淡淡的柔軟華光,上面繡著白鶴丹陽的圖案,針腳算不上多麼精巧,但勝在走線自然,原本清傲的鶴也多了幾分翩然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