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芳有心想勸,但見施令窈一張巴掌大的嬌美小臉上滿是堅定,就知道她是下定決心,不願意輕易改了,便點了點頭,出門安排去了。

施令窈如願坐上了出發去大慈恩寺的馬車。

回憶到這裡,她又揉了揉暈沉沉的頭,她記得馬兒慘烈的嘶鳴、顛簸的車輿。

回想起當時的驚慌與絕望,施令窈不由得捂住胸口,眉間仍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翳。

馬車直直奔向斷崖,她拼命想要阻止,卻是螳臂當車,沒有用。

再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

施令窈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腦海裡一片昏沉,像是被人大力攪了幾轉的漿糊,什麼有用的資訊都想不起來。

一陣微風吹過,施令窈打了個哆嗦,竟然又想到謝縱微。

春寒料峭,的確有些冷。

這一晃神,施令窈才發覺自己還坐在地上,連忙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有些茫然地看著周遭的景象。

苑芳呢?

周圍的景象很陌生,山丘連綿起伏,青綠之中,瀰漫著一片令人忍不住心慌的寂靜。

只有她身後的那顆桃花樹隨著風簌簌吹動花葉的聲音。

施令窈抱緊了雙臂,走到不遠處的溪流邊。

汨汨流動不停的水面上映出一張蹙著眉,帶著愁緒的美人面。

施令窈仔細打量了一番水裡的影子,自己不僅沒有少胳膊少腿,身上的珠玉首飾、衣服鞋履也都十分齊整,不像是墜崖之後的樣子。

一陣悚然。

施令窈花容失色,她不會變成鬼了吧!

她人沒了,謝縱微會傷心嗎?

意識到她腦海中第一個想起的人——居然是謝縱微。

施令窈恨恨地咬住唇,惱自己不爭氣。

“這位女郎,你沒事兒吧?”

桃紅揹著揹簍在一旁觀察她很久了,見她對著水面神情莫測,一會兒笑一會兒又要哭,又見她打扮雖然看著有些過時,但衣著首飾無不是精細的好東西,疑心她是哪個大戶人家跑丟的貴人。

桃紅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上前問了問她。

施令窈被這一嗓子驚得差些跌進溪流裡,回頭一看,見一年輕女子正滿臉關切地看著自己,她不由得用手指頭指了指自己:“你看得見我?”

桃紅確認了,面前這個生得如花似玉的女郎,腦子真的有點毛病。

見桃紅默默點頭,施令窈又拍了拍渾沌的腦子。

傻了不是,鬼是沒有影子的,若她真的死了,那她怎麼能在水裡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

施令窈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她腳下踏著堅實的土地,卻覺得心和魂都是飄的,這種不安定的感覺讓她有些焦慮,看著桃紅,她柔聲道:“我與家人出遊,一時貪玩,走到這兒來了。不知娘子如何稱呼?”

桃紅說了自己的名字,又道:“女郎也是特地來這兒看桃花的嗎?我們善水鄉地方偏僻,也就那顆桃花樹有幾分看頭,這些時日也有不少人慕名前來看桃花,求姻緣呢。”

善水鄉?她不應該在大慈恩寺後山那處斷崖附近嗎?

施令窈愈發糊塗了:“善水鄉,在何處?離汴京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