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國公府看著欣欣向榮,富貴奢靡,可若是內宅不寧,這份富貴能保多少年?一代人還是兩代人?

娶妻娶賢,如今有兒媳婦這樣能幹又賢惠的兒媳婦進門,這正是興家之兆。本該高興的事情,偏偏到了你眼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折騰一下兒媳婦,你是不甘心,是嗎?”

“國公爺說這話,我可聽不懂了。”

周氏先是冷哼一聲,接著不滿地說道:“我身為婆婆,讓新媳婦立規矩又和不對?我才剛開了口,國公爺就劈頭蓋臉的衝我大罵。

還是當著兒子兒媳的面,國公爺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可曾想過,我在兒子兒媳面前丟了臉,以後哪有威嚴尊重可言?

國公爺不喜我,大不了私下裡訓斥我就算了。又何必當著兒子兒媳的面,如此不留情面的呵斥我。果然在國公爺眼裡,我這個原配正妻,如今連個丫鬟都不如。

再說了,我提出立規矩,卻沒說過馬上就立規矩。我只是想將醜話說在前頭,讓新媳婦有個心理準備。我這麼做怎麼就錯了?又錯在了哪裡?

國公爺,我如今在府裡面是一點體面都沒有了。可是你別忘了,我還是國公夫人。我這個原本的當家太太沒了體面,我就不信國公爺就能有面子,兒子兒媳臉面就有多好看。

私下裡訓斥我就算了,如今還當著兒子兒媳的面落我面子,請問國公爺,你是有多恨我。莫非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下這份恨意?”

“你,你……你簡直是呼叫漫長。”

國公爺氣的手發抖,盯著周氏的一雙銳利的爽眼,有些心虛。

周氏剛才那番話,有理有據,不急不燥,國公爺彷彿看見了十年前的周氏。

十年前的周氏是何等的精明厲害,任何事情交到她手上,都不用擔心辦不好。

那時候的周氏,其能力就比如如今的宋安然。對內能管家理事,將府中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方方面面都能考慮到。

對外,能夠管理國公府的所有產業,讓國公府的收益一年比一年多,日子一年比一年火紅。

那時候也正是國公爺同周氏感情最融洽的時間。沒有新婚時的青澀和拘謹,也沒有如今的無理無腦,陰沉可怖。那時候夫妻二人的關係剛剛好,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一切全都變了。

國公爺對周氏的耐心越來越少,而周氏的性子也越來越陰沉,讓人捉摸不定。

夫妻兩人的關係已經降到了冰點,隨時都有可能徹底破裂。

今晚,周氏似乎已經忍到了極限,不想再繼續忍耐下去。當著顏宓宋安然的面,就開始反駁國公爺。貌似是要掰扯個一二三四出來。

顏宓心裡又怒又急,他一方面恨周氏偏心,恨周氏無理無腦,恨周氏對待宋安然的苛刻態度。可一方面又擔憂周氏,看著明顯蒼老憔悴的周氏,顏宓身為人子,自然也會心疼,也想替周氏解決問題。

可是周氏的問題就是她自己。她自己鑽了牛角尖,顏宓也沒有辦法將周氏拉出來。只能看著周氏一步步走向毀滅。

今天晚上,周氏同國公爺嗆聲,無非是因為她不想忍耐了。她說話條理清晰,不是因為她走出了牛尖角。而是鑽入牛角尖的周氏已經恢復了冷靜,變得越發難纏,也越來越不可能從牛角尖中走出來。

這樣的周氏其實才是真正可怕的。偏執又精明的女人,那殺傷力,一般人無法想象。

顏宓有些心疼,心累,還有掩飾在內心深處的恨意。

他張了張嘴,本想說點什麼的,可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一開始國公爺是心虛的,不過很快他又鎮定下來。

國公爺冷笑兩聲,衝周氏不客氣地說道:“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國公夫人,知道自己代表著國公府的體面,代表著我們大房的體面。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怎麼會不知道我們國公府同宋家是結親,而非結仇。你處處針對兒媳婦,你是想成心得罪宋家嗎?”

周氏哈哈一笑,冷聲說道:“如果做婆婆的讓兒媳婦立規矩,就會得罪親家。那麼全天下九成九的親家全都變成了仇家。

國公爺,你去門外看看,不說遠的,就說咱們這貴里巷,有哪家不讓兒媳婦立規矩的。

就好比兒媳婦的外祖家西江侯府,不也一樣讓兒媳婦立規矩嗎?對了,我記得兒媳婦的親大姐就嫁給了西江侯府的四少爺。

國公爺,我讓兒媳婦立規矩,此乃從古至今傳下來的規矩。就算宋大人想替他閨女出頭,他也不能說我做得不對。

讓兒媳婦立規矩,哪裡不對?再說了,以我們國公府的家世,有必要小心翼翼的討好宋家嗎,以至於給兒媳婦立規矩都不敢。”

國公爺冷哼一聲,“我沒說不讓你立規矩。可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誰會像你一樣,小兩口才剛成親,你就急不可耐地要立規矩。每次見面,對他們沒有一句關心,沒有一句囑託,開口就是立規矩。我倒是想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誰家做婆婆的是你這副樣子。”

周氏冷笑一聲,“國公爺說的是,我是著急了點。這還不是因為昨兒敬茶的時候,兒媳婦對我不敬。我心裡頭憋了一肚子火氣,難不成還不能衝二人媳婦發洩嗎?”

周氏這麼爽快的承認自己心有怨氣,還真是出乎意料。而且這樣坦然的周氏,更讓人難以對付。

宋安然低著頭,眼睛微微眯起來,以前她以為周氏因為顏飛飛的死受刺激,神智不清,智商下降。如今看來,是她太片面了。周氏已經從打擊中走了出來,她偏激,她執著,可是她已經恢復了神智,智商也回到了最高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