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玉且入座,不必拘束。”

“謝將主!”

東方白道謝,亦步亦趨坐到楊暄下首。

一落座,楊鈞便開始當面表彰功勳。

“仲玉,今夜你斬將之舉,老夫親眼目睹,怎一個勇字了得!

等懷朔之圍解了,老夫一定向聖上表奏你的功勳,恢復令尊的名節!”

“將主恩澤,麾下銘感五內!”東方白趕忙離席拜謝。

沒法不拜,這是應有的禮節,出身高門大族的楊鈞最是看重這點。

楊鈞見東方白沒有表露出對朝廷的怨恨,微微頷首,話鋒一轉:“自世宗宣武皇帝駕崩以來,宗室、外戚專權禍國,以致天下洶洶,盜賊蜂起,如今賊寇勢大,鎮軍式微,仲玉可有保全城池之策?”

東方白忽然感覺亞歷山大!

賀拔勝、賀拔嶽兩個牛人在前,東方白哪敢班門弄斧,況且他也不想平白惡了這二人,連忙放低姿態:“二位軍主皆有不出世的將略,麾下豈敢布鼓雷門?”

賀拔嶽年約二十五六,身長六尺五寸,闊面重頤,虎體猿臂,彪腹狼腰,這等體貌,任誰見了都要讚一聲大丈夫。

後世賀拔嶽名聲不顯,但是東方白卻看過網路上對他的評語——史上第一工具人!

他一手創立的關隴門閥,幾乎主宰了六七世紀的東亞格局,先後締造了西魏、北周、隋、唐四個王朝,開創了繁榮昌盛的隋唐盛世,一掃魏晉以來的頹靡。

《周書》對他的評價是:陳涉首事不終,有漢因而創業;賀拔元功夙殞,太祖藉以開基。

這等英雄人物在前,東方白哪敢妄言。

賀拔嶽對東方白表現出來的誠惶誠恐甚是受用,豪言道:“我素來景仰英雄豪傑,只要你說得在理,莫說是個隊主,便你是奴婢也無妨。”

楊鈞亦道:“仲玉但說無妨,若有謬言,權當是拋磚引玉。”

“既如此,麾下試言之!”

話說到這份上,東方白也不再扭扭捏捏,換上一副慷慨激昂之色,言語擲地有聲:“麾下以為,叛軍雖有兵馬五萬,卻不足為懼。

叛軍名為一體,實則數家,互為表裡,相待為強。一勝則俱豪,一失則俱潰,非同心也。

如今賊心尚未合一,應當速發兵擊之,破敵鋒銳,折其盛勢,以安眾心,而後再守,可保城池期年之內不失!”

楊鈞本來沒有對東方白抱有多大希望,聞得此番言論,驚得拍案而起:“且細細道來!”

“想必將主很清楚叛軍將領的族屬。

破六韓拔陵、破六韓孔雀屬匈奴豪酋。

斛律金,斛律野谷祿屬敕勒豪酋。

衛可孤屬鮮卑豪酋。

万俟普、宇文孤,費也頭牧子。

以上諸人出身、族屬差異較大,舉兵苟合只是為了利益,斷然無法同心同力。”

“只要我軍合力擊破其中一部,便可暫解懷朔之危,等待京師發大兵救援。”

東方白口若懸河,娓娓說道:“明日賊軍必然要分兵牽制東、南、北三面,屆時,就是天賜的良機。”

思忖片刻,楊鈞目露異彩,側首問賀拔勝:“破胡,依你之見,仲玉之策可行否?”

“麾下以為仲玉之策,實乃上策。”賀拔勝抱拳答道:“雖然方才的防守之戰中,我軍擊退了叛軍攻勢,但是兵法中講“久攻必克,久守必失”,麾下以為,我軍絕不能一味固守,應當抓住戰機,透過防守反擊殲滅叛軍有生力量!”

“阿斗泥,你如何看?”楊鈞又問賀拔嶽。

“麾下以為此策可行。”賀拔嶽斬釘截鐵答道:“破六韓拔陵連戰連捷,將士已成驕兵,明日先死守城池半日,待敵軍氣勢衰落,發鐵馬突擊敵陣,再引輕騎緊隨其後,突出掩殺,破其一部兵馬不難。”

見三個年輕人皆主張發兵突襲,楊鈞反倒是猶豫了起來,年齡大了,難免求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