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怎敢如此做——”他低吼了一聲。

他是最早跟隨朱溫起家的老人之一,自然與同樣隨朱溫一起入草軍的朱友倫相熟,可謂是出生入死的同袍。

片刻之後,朱友文、朱友珪等人也趕了過來,抱著父親嚎啕大哭,叫囂一定要給堂兄報仇雪恨。

“不用爾等叫囂,我也會報仇的。”

朱溫一腳將抱他腿的朱友珪蹬開,恢復了些許,他紅著雙目起身在帳內來回走動,‘鏘’的拔出腰間佩刀,咬牙切齒。

“友倫是我看著長大的,隨我當過大盜、一起跟隨黃公起事,我待他如親子,如今就這麼死了,如何向我兄長交代!!”

嗡的一聲,劍身將桌腳斬斷,他轉身朝帳中諸將發下命令。

“攻略滄州計策不變,不過推遲時日,葛從周、李思安留下統領魏博,其餘兵將隨我回汴州,王彥章!”

“末將在!”不遠的王彥章走到中間重重抱拳。

“你與朱友諒先遣一支兵馬去長安,讓蔣玄暉擇日將皇帝,還有朝中文武一併給我搬去洛陽。”

語氣頓了頓,朱溫將手中佩劍遞給他,走進身旁,低聲道:“將這把劍也一起交給蔣樞密使。”

說完,拍了拍王彥章肩甲,後者明白的點了點頭,捧過那柄寶劍,一掀披風轉身大步走出了帥帳。

“回汴州。”

朱溫望著撫動的帳簾,陽光有些令他感到刺眼,發下命令後,他有些虛弱的揮了揮手,將眾人遣了出去,孤零零的坐回椅上,雙唇微微嚅動,又念起了死去的人的名字。

“友倫......我的友倫啊.....”

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幾歲。

.......

“什麼?”

距離魏博的不遠的鄆州南面,謝瞳也在兩日後收到了朱友倫墜馬而死,朱溫撤回汴州,以七萬兵馬將要駐紮河中逼迫皇帝遷都的訊息,他將抄錄送來的書信對照看了幾遍。

整個人立在原地都有些搖晃。

“軍師.....你怎了?”

帳內,還有二將,分別是龐師古、王景仁,連忙上去將攙住,謝瞳穩下了身子,扶著額頭擺了擺手。

“沒事,只是都指揮使朱友倫墜馬死了,這是信函,二位將軍拿去看吧。”

待兩人拿了信函走去旁邊,謝瞳坐回椅子,兩眼視物都有些發黑,忍不住咳嗽起來。,

‘梁王啊.......你中季常之計了......他要借你刀,殺皇帝——’

可是這番話,他不敢真正說出來,一旦如此,又會害了耿青的命,就如對方保全秦懷眠一樣,料準了他看破計策,也不會透露給朱溫聽。

‘人慾......季常,你拿捏如此之準......’

‘這是要讓大唐亡於你手.......真狠啊。’

書生按著扶手慢慢起身,他身事梁王,又不能害故交之命,可將來若是這位好友將矛頭指向梁王......

‘到那時,瞳該如何辦?’

‘只有讓你真心投靠才行.......’

咳咳......謝瞳劇烈咳嗽,趕緊用手帕捂住嘴,有些一絲殷紅被他飛快遮去手帕裡,深吸了口氣,神色漸漸變得嚴肅。

‘對不住了,季常。’

他走到帳口,溫熱的陽光照著他臉上,顯得蒼白無色,遠方攀上樹枝的蟬蟲發出夏日惱人的嘶鳴。

書生知道,想要耿青投靠,有一種方法能做到,只是有些陰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