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她眼力勁兒多好,而是謝表姑娘身上這股清冷的氣質,絕非是一頂冪籬便能遮蓋的住的,但凡是留心之人,很輕易便能辨認出。

“……走吧。”謝佳柔阻止了要繼續同梁文青爭辯下去的百靈,輕聲說道。

梁文青自知是自己撞人在先,方才態度強硬不過是不肯服軟的性格所致,本身卻也不是死纏爛打的無賴之輩,眼下見狀冷哼了一聲,又裝腔作勢地拋了個白眼,便側過了身去讓路。

謝佳柔似無意地掃了江櫻一眼,遂帶著丫鬟離去了。

“出來遊玩還頂著個面紗,真是沒勁,既然真不想讓別人瞧見容貌,那乾脆別出門啊……”梁文青向來瞧不起這些不知是真貴族還是假貴族的貴族小姐做派,說罷又是一通白眼翻過陰陽。

江櫻無奈失笑,邊催促道:“好了,快走吧,手裡的燈還要不要掛了?”

行出了十步遠的百靈卻急的紅了眼睛,聲音略顯慌張地說道:“姑娘,這下要怎麼辦才好?若是落到了有心人手中,姑娘的名聲怕是……怕是……”

謝佳柔未語,繼續往前走著,右手中的帕子已經攥的皺成了一團。

“都是奴婢的錯,都怪奴婢不好……若不是奴婢執意勸著姑娘跟夫人一同出來散散心,便斷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若真出了事,奴婢就是死一萬次也難贖其罪!”百靈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聲音甚至都顫抖起來。

方才她陪著姑娘跟二夫人還有應王子冬珠公主一行人來此處掛花燈,然而待回到酒樓裡的時候,卻發現姑娘貼身帶著的荷包竟然不見了!

若只是尋常的荷包還且算了,可那裡頭裝著姑娘的貼身雙魚玉佩,是姑娘的母親臨去之前留下的,背面還刻著姑娘的小字——

且不管這塊玉佩的價值,單說刻著小字的玉佩落入他人之手,那在士族人家裡,便不是小事!

“姑娘,要不然……告訴夫人吧?”百靈情急之下想到了謝氏,猶猶豫豫地說道:“將情況同夫人說明,若日後萬一真出了什麼差錯的話,至少還有夫人能幫一幫您……”

“我問心無愧,又何必多此一舉。說不準反倒引得姨母疑心,以為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這才故意提前找說辭來開脫呢——”謝佳柔尚算得上冷靜,只是口氣裡透著一股難言的疏冷。

百靈遠不如畫眉瞭解謝佳柔,聞言忙道:“夫人自是會信姑娘的!”

謝佳柔冷嘲地抿緊了嘴角,面容冷冷不語。

她都險些將命丟在景陽湖裡了,而她的姨母卻也只是暗下教導了晉覓幾句——她知自己輕賤,卻不知竟輕賤至此!

謝氏信她?

可她卻半點也不敢去信謝氏了!

……

江櫻一行人從東陵樓中用罷茶點聽完曲兒離開之時,外頭的雨竟下的越發大了,上元河邊的行人多已離去,餘下的人們也是撐著傘步履匆匆。

只元燈廊中尚有些年輕人遲遲不肯離去,因時辰實在晚了,剩下的便多是男子,有一部分看樣子是乘興吃了些酒,在廊中放聲談笑著,也有倚欄望燈吟詩作對者。

“這雨怎麼越下越大,像是沒個頭兒一樣……”莊氏瞧了一眼飛簷上掛著的雨幕,皺眉抱怨了一句。

梁平“呵呵”地笑,撐開傘說道:“下就讓它下了,有我在又淋不著你半分,怕什麼。”

宋春風聞言難掩尷尬地輕咳一聲,抖開了傘先行離了樓前。

江櫻無聲偷笑,梁文青則是毫不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

“瞧瞧你……”莊氏貌似不悅地拿胳膊肘捅了梁平一下,因怕他又說出什麼沒正形兒的話來,忙催促道:“別這麼多廢話了,快回去吧!”

梁平也不多說,笑著將傘舉過她頭頂。

然而一行人剛要離去之際,卻聽身後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有一道帶著些許驚訝、些許笑意的聲音不高不低地響起——“這不是梁老爺梁夫人,還有江姑娘嗎?”

莊氏幾人聞言不禁駐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