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無人不知方固山是一位老奸巨猾的笑面虎,為商多年向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

他會平白無故的打抱不平嗎?

只怕是不會的。

然而不管怎麼說,慘劇已經釀成,方固山再如何奸猾卻也不至於滿門上下落得如此地步,眾人心中的惻隱終是比指責來的多得多。

好在兇手已被就地正法,方家這一百多口人命在九泉之下也能告慰了。

……

“全都就地正法了嗎?”江櫻聽得梁平帶回來的訊息,有些訝然。

雖說剿匪講求的向來都是不容留情,斬草除根,但是這麼大的案子,不留下幾個活口審問一番,是否有些太過於草率了?

江櫻能想到的梁平自然也想到了,眼下見她這麼問,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釋道:“自是活捉了幾個的,灰寨營的頭目大當家本也被押入了天牢等候審訊。誰知今日一早縣衙過去提審押送犯人之時,幾人竟欲趁機逃走,且還傷了官差,後來衙門派兵圍堵,幾人見逃脫無望,當場自盡身亡——”

竟是如此……江櫻深感驚愕。

“只是,官府傳出來的訊息是真是假,可信不可信就不得而知了,也沒人真的瞧見……”梁平意味不明地說了這樣一句,繼而嘆了口氣恢復正常的語氣,講道:“不管怎麼說,這樁案子算是結了。”

晉家一出手,解決起來果真順利許多。

兇手已經伏法,財物也一應歸還給了方家。

只是方昕遠的情況卻在得知了這些訊息之後急轉而下了。

或是之前還有著報仇的念頭支撐著,而現如今忽然被告知仇人已被正法,支撐著他的力量便也被一同抽走了。

方昕遠昏迷了整整五日才轉醒。

醒來後人事不知一般,吃睡都在後院的酒窖裡,什麼話都不說。什麼人勸都不聽,像個沒有思想沒有知覺的木偶一般,整日整夜除了喝酒便是抱著酒罈子昏睡。

宋春風江櫻莊氏等人也都試著勸阻過,好言安慰,摔酒罈子,激將法,甚至是動手扇耳光等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嘗試過了。可無一奏效。

當然。動手扇耳光之類的……全是莊氏一個人乾的。

日復一日的,這種局面竟是僵持了半月之久。

阿福也從剛開始的天天抹眼淚,以及請救兵來遊說。轉變為了在少爺喝酒的時候多做幾盤子好菜送過去,以免成日裡只喝酒燒壞了腸子,人給喝沒了。

總之,大家都紛紛表示沒有辦法了。只能任由方昕遠一味的墮落著。

但日子還是要過的,除了方昕遠之外。大家也都各自有著各自的事情要做。

近來最忙的人要數宋春風。

方昕遠這麼一墮落不打緊,方家藥行裡大大小小需要方昕遠做決定的事情竟莫名其妙的落到了他和阿福的身上,兩個人跟個無頭蒼蠅一樣,邊學邊做。雖然做的不好,但好在有幾位對方家忠心耿耿的管事在一旁提點輔助著,倒也不至於偏離正常軌道太多。

而梁文青。仗著自己跟著梁平讀過幾年書的優勢,理所當然地跟在了宋春風身邊。充當起了臨時先生的角色。

至於梁平,也不知靠的什麼關係在國子監裡謀了份閒職,大約是保安大叔一類的職位,全部的工作就是在國子監裡四處轉悠,專逮那些逃課的學子們,每逮一個還有獎勵,且還分白晚班,他混了個白班,近午時過去,天沒黑就晃悠回來了,輕鬆的不成樣子。

其實這些日子裡,登門的人不少,送到他跟前的好活計也不少,但他不願去操那份心,聲稱只想混份閒差度日,作為一個七尺男兒絲毫不怕展現出自己毫無報復,毫無上進心的一面。

江櫻卻覺得這是一種人生智慧。

要錢有錢,要人緣兒有人緣兒,何苦還非得讓自己那麼累,俗事纏身不得清淨?

換做是她,她定要做的比梁叔還絕——她連這份閒差也不做,就呆家裡全心全意研究好吃的!

而如此注重吃貨的自我修養的江櫻,近來也並不輕鬆。

她的眼睛仍然沒有恢復。

算一算日子,自受傷起,已有近兩月之久,這與當初大夫所推斷的一月左右便能恢復有了部分差距。

莊氏比她還要緊張,這些日子忙著把各種大夫往家裡頭請,然而每位大夫的說辭都大同小異,不外乎是這種事情急不來,靜心修養才能儘快恢復,若問起期限,便是模糊不清的一句‘少則半月,多則數月’給打發了。

今日請來的一位倒是換了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