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莊氏這麼一說,江櫻的心情不由地越發沉重了起來。

……

梁平與梁文青父女二人回來的時候,已近日落時分。

據說方昕遠醒了,情緒雖然仍舊平靜不下來,但至少找回了三分理智,不再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嚷嚷著要去找悍匪報仇了。

為防止萬一,宋春風主動要求留在了方家。

梁文青縱然臉皮再厚,卻也沒到硬要留在陌生人家中過夜的地步。更遑論方家剛死了百口人,她這一整日呆的都心神不寧的,哪裡有留宿的那份膽量。

“官府那邊怎麼說?”梁平剛一在堂中坐下,莊氏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梁文青在一旁大口吃著茶水,顯是渴的很了。

江櫻摸索著乾脆將茶壺遞到了她面前。

梁文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咚地嚥下,方覺嗓子眼裡不那麼幹了,而後放下彩盞往椅背上一靠,徐徐地吐了口氣。倒也一副累得不輕的模樣。

而代替方昕遠忙了一整日的梁平眉間才是真正的難掩疲色,此刻聽得莊氏開口詢問,一面伸手捏了捏痠痛的肩,一面說道:“官府今日過來清理了現場,詢問了大致情況,又記下了昨夜聽到動靜的幾名百姓的證詞,下午的時候我帶著阿福去了衙門核報被洗劫走的財物以及方家人口——”

不待他再說下去。莊氏便皺著眉打斷了他。“你不必同我說這些,我也聽不懂,你只需告訴我官府現如今是怎麼個意思。管還是不管?”

口氣不怎麼好聽,人卻已經走到了梁平背後,替他揉捏著肩膀。

莊氏這‘沒怎麼使勁兒便能將一名少年徒手劈昏過去’的力道可不是假的,又因沒伺候過誰。心裡沒個準數兒,以至於第一把捏下去便叫梁平疼的倒吸了幾口冷氣。忙瑟縮著脖子哀呼道:“你輕點兒按,輕點兒按啊……”

莊氏瞪他一眼,手上的力道卻依言放輕了不少。

梁平這才算可以正常開口說話,講道:“此事關乎甚大。據說早朝之時已有人稟明瞭皇上——”

“那宮裡是什麼態度?”莊氏忙又問道。

江櫻亦是屏神聽著。

“皇上把這件事情交給了晉家來查辦。”

“什麼?”莊氏一驚,手上的力道一個沒控制住,直按的梁平瞬間起了一層冷汗。

梁平趕忙將她的手拿下來。實是不敢再以身犯險。

莊氏的表情卻顯得十分寬慰,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道:“竟是晉家來查辦嗎?如此一來便不用擔心了,這夥惡匪定是逃脫不了的!”

江櫻亦覺意外十分。

她之前想過兩種結果,不外乎是朝廷為了維護顏面安定民心,打腫臉充胖子派兵剿匪,二便是為了儲存不多的實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選擇坐視不理。

卻沒料到,竟將此事交由了晉家來辦。

可朝廷……真的使喚得了晉家嗎?

朝廷與晉家的關係,說是傀儡與主人也不為過,這天下哪裡會有傀儡給主人下達命令的道理?

換而言之,皇帝表達出來的意思,十有*都是晉家的意思……

那麼,這件事情肯定也是晉家主動點頭之後,宮裡才敢傳出來的訊息。

果然,縱然皇家可以不重視這片土地,晉家卻斷然不會坐視不管的。

連城之於晉家,便如肅州於韓家,是百年祖業,是不可動搖的根本。

只是……這稍一作想、便能想透的道理,那夥行事狠辣的悍匪真的就不曾想到嗎?

是為百姓口中與方家積怨已久,還是為豐厚的錢財而以性命相賭?

這些江櫻都猜不透,亦對這幫在刀尖上飲血,視人命如草芥的惡匪所懷有的賭徒心態揣摩不透。

但她隱隱覺得,事情似乎並不是這些表面上一眼能看透的原因所能解釋得了的。

……

這一晚,江櫻睡的極不安穩。

斷斷續續,發了一場又一場的噩夢,無一例外皆是同方家遭到的滿門血洗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