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竟是謝氏親自去送的藥膏。

江櫻如今是孔先生的準幹孫女,晉擎雲和晉餘明想修補好關係,得知了江櫻遇險的訊息,欲表達一番關心本無可厚非。可縱是如此,哪裡犯得著讓堂堂當家主母親自去送藥膏?

幾乎是不用想,晉起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可見宋元駒在晉覓院前聽到的那番醉話是真的!

晉擎雲和晉餘明竟然動了這樣的念頭!

“總之還請晉公子代老夫向晉公和晉世子道聲謝意。”孔弗似什麼都察覺不到陰陽。仍然將注意力全數放在打絡子上頭,時不時地還在自己腰間比上一比。看看效果如何。

晉起卻覺得坐不安穩了。

點頭應下之後,匆匆幾語道了別,便抬腳離了清波館而去。

“師傅,您方才那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啊?”堅持將晉起送到門外的石青,折返了回來之後,迫不及待地便問。

“什麼。”孔弗不以為意,繼續打絡子。

“就是您說的什麼世子夫人給姑娘送藥膏一事啊……有問題嗎?”

“藥膏是好的,有什麼問題?”孔弗反問道。

“……師傅!”

好好的一個少年,就這麼抓了狂……

***

月圓星疏,雲波在月前緩緩攢動,猶如一層薄紗。

亮著燈的雕花窗欞內,不時地傳出婦人的說話聲,原本是較為粗獷響亮的聲線,此刻卻化作了溫聲細語的叮囑。

“大夫交待過了,這藥早晚抹一次,直到結硬痂為止,奶孃這記性不好你是知道的,要是忘了你可得提醒我才行……”莊氏坐在床沿邊收拾著大夫開的藥膏,邊對江櫻說道。

現如今抹的是管燒傷的藥膏,那祛疤的雪膚膏得等痂落了之後才能用,否則不但起不到效果,還會影響傷口的恢復。

盤腿坐在床上的江櫻點頭應著,又由著莊氏替她繫好衣帶。

江櫻緩緩地側著身子躺了下來。

因為背後也有燒傷,故不敢躺著睡。

“早些歇著吧,記住奶孃的話,別想太多。夜裡要起身什麼的,有事就大聲喊我,奶孃聽得到的——”莊氏替江櫻蓋好被子。又愛憐地摸了摸小姑娘柔軟的頭髮。

江櫻露齒一笑,“知道的,奶孃也快回去歇著吧。”

莊氏點頭,將床幔放下,又將燈火吹熄,這才行了出去把房門關好。

小半個時辰後,江櫻不由地就被莊氏臨出房間前交待的那句‘有事就大聲喊我。奶孃聽得到的’。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因為她聽到隔壁奶孃的房間那邊已經響起了響亮的鼾聲,睡的十分沉的樣子。

自顧自地想象著奶孃此刻的睡姿定是極為豪邁的‘大’字形,江櫻不由地有些想笑。

莊氏那邊睡的正香。她卻是無法入睡。

由於手臂和腿上也都有燒傷,故縱是側躺著也沒辦法完全地避開有燒傷的的地方,雖然穿著質地極好的細綢布中衣,但一旦蹭到。也還是同樣鑽心地疼。

又因燒傷的藥膏裡含有大量薄荷草的成分,抹上去之後整個人都涼颼颼的。故整整半個時辰下來,江櫻也沒能成功地將被窩給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