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未明言,但對彼此的心意,二人已是心照不宣。

謝佳柔向來循規蹈矩,甚至任他人擺佈,她肯邁出這一步,必然是花了極大的勇氣,下了極大的決心,宋元駒心下了然,故而倍覺珍惜。

“等仗打完,我就求主子讓我帶她離開這些紛擾之地,去她喜歡的地方落腳安家,讓她能做回原本的自己——”他在夢中,經常這樣說。

可這一切還未開始來得及施行,便陡然結束了。

晉家忽然死了好幾個主子,宋元駒最在意的卻是別人最不在意的謝佳柔。

他瘋了一般的趕回了京城,一切卻早已落幕,她臨走之前將一切都做了,什麼也沒有留下來,哪怕是一句話。

他醉倒在他墳前一整夜,次日早,策馬離去。

若被旁人知道了,或許會覺得他太過薄情,說放下便放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段時日裡他有多麼煎熬。

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註定不能為兒女之情絆住腳步。

接下來的數年中,他也沒忘記過她,只是事情經歷的更多了,看別人秀恩愛秀的多了,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感情似乎與別人不同——他對謝佳柔的感情,與其說是深愛,倒不如說是在愧疚的前提之下,所衍生出的保護欲。

不忍心,所以想要保護。

但這個認知已沒有太多意義了。

他想他這一生,大抵也沒有辦法像別人那樣用直覺去喜歡誰了。

可事情總是會出乎人的意料。

他成親了——

成親的物件,是嚮明明。

說起這段感情,宋元駒頗覺哭笑不得。

以下為自述——

我跟嚮明明認識有四五年了。

第一次相見,是在阮平,大軍被圍困,我聽從了石青的提議帶人殺出重圍,嚮明明當時就在我帶的那支兵裡,只是那時我並不知道這個名字。

那晚我身負重傷,帶的兵死了大半,嚮明明一路跟著我抵達了援軍行轅。

回營之後,我心下愧疚難安,這個小兵便在一旁安慰我,拍我的馬屁。

時日一久,我漸漸發現這個小兵很喜歡黏著我,跟在我後頭——不過每個人都有崇拜偶像的權力,我這個人又是出了名兒的沒有架子,於是一來二去的,竟同其越走越近了。

一起上戰場殺敵,一起操練,一起喝酒,儼然已成了知己好友。

嚮明明雖然身板兒看著有幾分瘦弱,但在戰場上卻毫不含糊,堪稱得上是勇猛了,幾年的仗打下來,一步步升為了都師。

戰事停歇之後,我跟隨主子回了京城,安穩下來,乾脆在京中買了宅子,把已經年邁的父母親都接了過來養老。

可他們總還是愛為我的親事操心,老兩口兒平時沒什麼別的事幹,淨琢磨哪家的姑娘不嫌我是個老男人,願意嫁過來的。

最後幾番合計不成,竟將主意打到了嚮明明身上。

我當時直給他們嚇懵了,險些跪在當場。

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爹,娘,告訴我,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