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的聲音初落下,她卻忽聽得身後傳來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響。

似乎在朝著此處一步步靠近。

謝氏身形一僵,遲遲未敢回頭。

人都道離體的魂靈會在頭七之日回到最掛念不下的地方,莫不是真的嗎?

是佳柔回來了?

說不上是害怕還是羞愧,謝氏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

“可是二夫人嗎?”

後方卻傳來一道略為沙啞的男聲。

謝氏容色一變,轉回了身去。

月華之下,一身黑袍的年輕男子挺然而立,發白的面色略為緊繃,通紅的雙目中似有倦色,通身上下一派風塵僕僕的模樣。

“怎麼是你?”謝氏皺眉。

這不是二公子身邊的一位統領嗎?

隱約記得姓宋。

據說不是被派去了阮平應戰嗎?

“在下正想要見二夫人一面reads;破繭成蝶,嫡女不可欺。”

宋元駒站在十步開外,便不再靠近,沉斂的眸中一陣湧動之色,微微抿緊的唇線略有波動,似在極力平息著內心的情緒,片刻之後,方才勉強算是平靜地開口問道:“在下只想求得一個真相,她當真是自縊而亡嗎?”

謝氏又是皺眉。

“我不信她會這麼做。”宋元駒站在那裡,目光環視著意蘭閣四下,道:“我走的時候,分明跟她說的好好的,她絕不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說走就走了。”

“……原來是你。”謝氏微微動了動嘴角,滿是苦澀之意。

謝佳柔的改變,她一一看在眼中,卻不知竟是有了心念之人的緣故。

真是難得。

也真是……可惜。

分明是有機會逃離這個地方的,換一種方式來生活的。

“還請二夫人如實相告——”見她不語。宋元駒反覆問道,口氣中滿都是固執。

謝氏適才抬起了眼睛看向他。

“沒有什麼真相可言。”她說道。

宋元駒聞言竟笑了一聲,道:“若果真如此,二夫人又何故深夜來此借景憑弔。”

他不信。

他很確信他走的時候她有多希望自己活著回來,他能看得懂她眼中的希冀。

她想離開這個地方,她想活成自己,她相信他會遵守承諾!

“那已經不重要了。我只能告訴你。她不曾留下什麼仇怨需要你去為她解決。”謝氏轉回身去。望向大堂中一成不變的陳設,聲音愈低了些:“她是個不幸的孩子……可她走的時候很乾淨,什麼都沒有留下。”

而那些不乾淨的。她想她絕不會想讓他知道。

既已化作雲煙清風,便由它去吧。

宋元駒身形一頓,眼中種種情緒倏地化成了悲涼。

他得到訊息之後,連夜從軍營趕回。這一路他想了很多。

唯一支撐他日以繼夜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的念頭。便是她死的冤枉,他需要為她報仇。

可她卻什麼都沒有留下。

他竟什麼做不了。沒有什麼可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