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旁的侍女將車簾緩緩放下,將車內車外之人阻隔開來。

韓殊轉身上馬在前頭帶路。韓呈機乘車緊隨其後,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地折回了城中。

為百名死士相護,刻有晉字家徽的油壁馬車中,老人攏了攏身上的鶴氅,接過跪坐在一旁的侍女捧來的杯盞。

輕呷了一口,茶香沁透五臟六腑,老人緩緩閉眸片刻,再又睜開之際,眼底多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

夕陽將墜,晚霞在西方勾勒出一幅顏色緋麗的畫。

少年人肩上揹著一把簡陋的舊弓自深山中行出,分明是寒風正烈的山中,他卻將粗布棉衣的雙袖高高挽起至手肘處,似半點不懼寒冷侵體,步伐快而穩健。

待其行至錦雲街之時,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剛好為暮色所吞併。

黃昏中的錦雲街此刻顯得尤為安靜。

放眼望去,除了林立的房屋和已經閉起了店門的商鋪,便是各家門前高高掛起的白綢。

與三日前那哀鴻遍野,民不聊生的情景相比,眼下安靜了下來的肅州城,卻更能給人一種悲涼之感。

肅州城是保住了。

但昔日為人唱誦的太平盛世,亂世之中僅存的一片樂土,卻是不見了。

若要想重現,沒個十年光景來用心修補,只怕都是空談。

然而逢此亂世,韓家又受此重擊,又焉有心力放在這上頭——

或許肅州百姓隱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故個個變得小心翼翼,謹慎非常——誰知日後會如何,誰又知肅州城的太平還能延續多久……

晉起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之上,四處安靜的連狗吠聲都聽不到,唯有風聲過耳。

在路過一江春門前之時,下意識地便慢下了腳步。

抬頭望去,只見一江春也同其餘酒樓商鋪一樣,緊緊地閉著店門。

今日是韓旭下葬之日,官府勒令了城中各處酒館戲樓等一應消遣玩樂之處閉店三日,直到過了除夕之後,方可開業接待客人。

一江春自然也不例外。

實則就算沒有這條鐵律,江櫻等人也沒打算在年底繼續開門做生意,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情,大家都需要好好歇養些日子。

晉起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提了步繼續往前走去。

一路行至錦雲衚衕中,來到一戶普通的院落前,晉起取出鑰匙將院門開啟。

卻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忽然別開了頭。

“叮!”

一聲金屬撞擊牆面之音破空響起。

晉起微微側了頭望去,只見對面人家的院牆中赫然插著一隻鏢,鏢身已經完全沒入牆體之中,只有鏢頭上的紅纓露在外頭,隨風舞動著。

方才若是他動作稍稍慢上一點,如今這鏢只怕便不是插在牆中這麼簡單了……

晉起微微眯起了蔚藍色的眼睛,朝院中望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