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喜歡不像你的人,而不是喬意柔。

但秋思不會說,“沒什麼。”

謝吟年沒放心上,秋思為了打岔一般,順嘴就問:“那像你的人會怎樣呢?”

秋思反應實在是快,話音未落,她即刻心跳加快,後幾個字發音愈輕。

原本只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結果竟問到了自己身上。

秋思為了展現自己的鬆弛無所謂,特意拿起水杯去喝水,可耳朵卻比何時都要警敏。

謝吟年也語氣輕松,無甚所謂,“成為朋友吧。”

秋思呼吸一剎發滯,差點嗆水。

好在忍住,她輕輕點點頭,表示明白。之後便說不出話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好長一段時間的靜默。

秋思也漸漸平靜,心緒放空,某一個問題撥開雲霧,浮現出來,有待確認。

這個問題此刻浮現自有道理,秋思不覺有他,但仍然思忖一遍。

秋思神色正式,但也有意扮作八卦模樣,略帶笑意,聲音壓低。

“你是不是喜歡喬意柔?”

外頭颳著風,穿堂而過,從視窗鑽進來,料峭冷風吹到人臉上。

秋思不動聲色地瞧著,所有除八卦外的情緒都被冷風凍住,不見浮動。

聞言,謝吟年心裡和麵上都沒有多大反應,他隨即唇角一勾,“是。”

無他,潛意識裡,秋思已是可以信任的人。

人好像都這樣,凡事講究一個平等換取。也好似,彼此都抓住一個秘密,是確保秘密永遠是秘密的最不傷和氣的秘訣。

謝吟年問:“那你呢,你會喜歡誰嗎?”

秋思幾是下意識,“不會。”她刻意忽視回答時心底的異樣感。

因為這是她最初的並且有道理的答案。

緊接著她便說明瞭這道理:“我不太相信這種感情會有結果,並且我覺得……自己不會對一個人擁有多麼深的愛。”

這樣的問題她竟也有過這樣清晰的思路,這令謝吟年沒想到,他偏頭看向她。

秋思接受著他的目光,謝吟年卻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

他便說:“直說就行。”聲音很溫柔,沒有強硬的指令,也不是敷衍的說辭,彷彿是真的想聽。

秋思放了心,聲音卻輕,像漿糊黏了嘴,“我太自卑,不敢談愛,愛人讓我感到羞恥……”秋思愈發垂頭。

自卑這東西,謝吟年自己也一定有,不是為自己開脫,他打心底覺得,這東西全天下人都有。只是角度不一,程度不一。

秋思這般程度的自卑,的確讓謝吟年無法想象。羞恥是自卑人常有的狀態,但一般人多是針對不足之處罷了。

秋思緘默了一會,徐徐開口,這一刻卻比方才坦然,她說:“你知道一個人可以自卑到哪種地步嗎?就是對自己的一切感到羞恥,甚至所有偏好、情感都變得難以啟齒。”

謝吟年聽得怔愣,秋思身上的氣質本就冷淡寡歡,言辭間的成熟更是這個年齡的人望塵不及的,而如今,腔調都是這般直抓人心,她一出聲,便讓所有人都進了她的夢裡,萬人共哀默。

面對今夜的秋思,謝吟年忽然想到一句形容:

她比風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