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奧威港,拉羅謝爾的使館內。

絕大部分人都隨著西里爾前往了尤佛島,留在新奧威港的只剩下少數人,比如晴·伊文斯,比如蘇格爾·溫克勒,當然還有魔女維羅妮卡·海琳,以及那個並沒有太多存在感的占星術師,格里利·思達德。

占星術師一覺睡到了快中午,爬起來的時候眼神還有些迷離:昨天幾乎通宵研究新奧威港風俗史以及新奧威港女性人體結構,現在還有些不清醒。

當然不會有人怪他,指責他如此懶散,屁事不幹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因為他在這個團隊裡無足輕重。他只是接受了僱傭、拿一份工資跟隨那位年輕的伯爵來到這異域之所,僅此而已。

在新奧威港的這幾天,伯爵大人也沒有再找他做過占卜之類的事情,似乎已經對他失去了信心。

思達德最初還有些不安,不過很快就高興了起來:躺著拿錢不幹活,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生活嗎?

於是他又一頭栽倒,直到下午才真正起床。

當他睜開眼的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了有一些不對勁。

使館內好安靜。

伯爵先生不在,伯爵身邊漂亮的女伴不在,那些騎士也不剩幾個。

伊文斯不在,法師也不在,使館內到處都是一片靜悄悄的——

這份安靜讓格里利·思達德反而覺得不安,一種恐怖的情緒在腦海中孕育著——可不要小看這份驚恐的情緒,格里利·思達德雖然是一名並不正牌的占星術師,但他的身份並沒有任何的作偽。

占星術師能夠對危機做出預示,這一點人盡皆知。

而此刻,那份危機感讓他感覺自己似乎身處深淵之中,四周皆是恐怖的陰影,隨時都會將他碾成齏粉。

他在使館內快步走著,最後推開了最角落的那個房間:

關押著魔女的房間。

他已經和魔女非常熟悉了,甚至可以說,他比使館內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了解魔女維羅妮卡·海琳。雖然最開始他只不過是和對方鬥嘴,但一來二去,他也算是知道,這個只會唱歌的魔女,好像沒有傳說中的魔女那麼恐怖——

別忘了,他可是一名非常規的占星術師,別的占星術師從穿上那一身外袍開始就高高在上,眾星捧月般坐在象牙塔中,而他從最初的就在大街小巷餓著肚子,能混到一天是一天。

他幹過最多的是街頭占卜,這並不賺錢。他還幹過吟遊詩人的活,用他那不算動聽的嗓門嗚哩哇啦地一通亂唱,在那些不算大的城市裡,就挑一些人們沒想過、沒聽過的事情唱。

比如魔女:她們信仰邪神,傳播瘟疫,捲起戰爭,魅惑凡人。教堂將她們綁來,燒死在火刑架上……這其中幾乎沒有一個故事是真的,都是他從別的吟遊詩人那裡聽來的。

當然,別的吟遊詩人,也是編的。

不過現在他知道,魔女雖然並不恐怖,但確實有著獨到之處,就像維羅妮卡·海琳,她真的能夠看到人的內心深處。

“維羅妮卡小姐,你在麼?”

他在房外逗留了一會兒,最後毅然推門而入。但剛一推開門,一片白花花的東西就憑空朝他撲了過來,將他撲倒在地。

他想要大聲呼救,但脖子已經被人卡住。冰冷與鋒銳侵襲著他的咽喉,似乎下一秒就要將他的脖頸斬斷。他用力地揮手,而壓著他的那團東西對他的行為似乎非常憤怒,準備立刻將死亡的恐懼施加於他——

“停手吧,他不是壞人。”

魔女那獨有的聲線此時響起在屋中,隨著這一聲落下,壓在格里利·思達德身上的東西彈身而起,輕飄飄地落向了一邊。

格里利捂著脖子,手腳並用地爬到了門邊,驚恐地看著那道身影——她被包裹在一片白色的絨氅之中,戴著巨大的羊骨面具,看著像是古代部落裡的祭司。

他依稀知道這是誰——被伯爵大人藏起來的一位實力高強的戰士,伯爵並沒有和他講過。

沒想到居然和維羅妮卡·海琳待在一起。

“維羅妮卡小姐。”他長舒了一口氣,看向房屋的深處——一個鐵製的囚籠將奇裝異服的少女囚禁在內,後者在裡面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上,臉上還蓋著一本薄薄的冊子。

在看到維羅妮卡的一刻,格里利感覺那籠罩著自己的陰影忽然消退了。

“有什麼事麼?小格里利?如果你是想向我討教拉羅謝爾女人和新奧威港女人在身材細節上的具體差別,我可幫不了你。”

維羅妮卡的聲音似是鉤子一般,在人的心上撩撥著,一下子就讓格里利·思達德鬧了個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