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朝玉階(五)(第3/3頁)
章節報錯
“汪家雖然獲罪,只是汪又不是主謀,這件事縱然牽連他,約麼也罪不致死,更何況還有陛下求情。”
張濯走至桌邊,輕輕將這一方松煙墨拿起來端詳,封條上印著蘇鬱儀的私印,一個篆書的“鬱”字,不甚顯眼,但張濯知道她的習慣,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方墨明顯就是她送給江駙馬的那一塊。
“不過,”張濯轉身看向江止淵,“昨日我聽了一耳朵,汪又在獄中反覆提出想要見江駙馬一面,江駙馬可知情由嗎?”
聽聞此言,江止淵心裡微微瑟縮了一瞬。
的確有一件事,只有他和汪又兩個人知道。
他心中驚魂甫定,嘴上卻不肯承認:“沒……沒有。”
張濯慢條斯理道:“你曾和汪又一道,幫助過一位仕子舞弊,對不對?”
這平靜清冷的嗓音像是催命符,江駙馬幾乎是跌坐在椅子上:“是……是汪又說的?”
張濯淡淡道:“你覺得呢?”
除了汪又還能是誰呢?除了汪又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呢?
江駙馬的手抖得厲害:“他供出我了?”
“他只將此事告訴我了我,不算供認。”張濯背過身去,“對於汪又,太后的意思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留他個活口,五日後給他一個當庭自訴的機會。可若他為了活命,將此事供出來,又或是禍水東引,胡亂攀咬你,你只怕是百口莫辯。”
張濯從懷中掏出一張口供:“若你先一步將他定罪,讓他連面見太后的機會都沒有,這樣死無對證,豈不是更好?”
到了此刻,江駙馬才明白張濯為何會不請自來。
去年年末,汪又身為天子右司諫,有意謀得了恩科的題目,夾帶出宮交由江駙馬,讓他提前寫出一份策論來,轉交給一名叫曹岑的仕子。
江駙馬是翰林出身,也曾高中槐榜,對這些文章自然信手拈來。
沒料到這名叫曹岑的仕子竟靠著這一篇文章高中魁首。
事成之後,他與汪又則一起分得一筆重金。這燙手的銀子讓他連著好幾天都沒睡好覺。
張濯的這份口供,顯然是要將舞弊一事了結在汪又身上,又將曹岑的把柄握在了他自己手裡。
又或者說,從張濯下令抓捕承恩寺大伽藍之時,就已經預謀好了今天?
可他為何能未卜先知般將這一切都盡在掌控,還是他張濯手眼通天,長了千里眼和順風耳?
江駙馬越想越心驚,一面恐懼於張濯的雷霆手段,一面又害怕汪又先一步供出自己。
如此兩廂焦灼片刻後,他終於顫抖著手在這份口供上簽字畫押。
張濯將這張紙收入懷中,語氣平靜:“如此這件事就再也不會和江駙馬有關了,江駙馬儘可高枕無憂。”
對於江止淵,張濯並沒有什麼恨意。
甚至他感激江止淵前一世曾替鬱儀向皇帝求過情。
他不想害他,必要時也願意給他留三分餘地。
只是汪又和曹岑,都非死不可。
張濯將松煙墨託在掌心:“這方墨看著倒是很不錯,不知江駙馬從哪尋來的?”
江駙馬一時語塞。
他答應了張濯不為蘇鬱儀投卷,若此刻被他發覺自己還收了蘇進士的禮物,又怕引得張濯不快。
只好硬著頭皮答:“不是什麼稀罕東西,琉璃廠那邊的攤子上隨手買的。張大人若喜歡,便贈與張大人。”
他原以為張濯不會收,沒料到張濯欣然接受:“如此多謝江駙馬割愛了。”
張濯清瘦的指尖輕輕摩挲過鬆煙墨上金色的鬱字:“張濯很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