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后雷霆之威,這樣的事若傳進太后的耳朵裡,只怕這個錦衣衛會被當場賜死。

一條人命,無妄之災。

鬱儀轉過幾個念頭:“你隨我一道去詔獄,聽說今日是張大人在。”

“是。”

“可就算公主對這錦衣衛有心思,為何會好端端地跑去詔獄裡看他?”鬱儀眉心蹙起,“可有緣故?”

劉司贊搖頭:“不知。”

“罷了,我先去看看。”

*

從外看尚參悟不出玄機,進了詔獄才知道里面別有洞天。

血腥味混著**的味道直衝肺腑,滑膩的石階上沾染得不知是青苔還是陳舊的血跡。

這地方鬱儀是第一次來,這份森然的寒意像是要將人的骨頭都刺穿。

兩個錦衣衛緹騎守在外頭,驗過了鬱儀的令牌輕聲道:“太后娘娘要的口供還沒記好,蘇侍讀且在此稍等片刻,裡頭還在審呢。”

“我能進去嗎?”鬱儀不知永定公主尚在何處,心裡的石頭仍懸著放不下。

緹騎猶豫了片刻,才說:“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裡頭血腥氣太重,又……怕兩位大人受不住。”

裡頭既然在刑訊逼供,只怕是慘烈異常。

鬱儀垂眸:“無妨,帶我們進去吧。”

走下石階的最後一層,詔獄裡已是暗無天日,完全只靠牆壁上的四支燈燭照明。

沾血的刑具擺了一排,刑凳、廷杖立在牆邊。

血腥氣混著不明的濁臭迎面撲來,一聲又一聲不像是人能發出的含混嘶吼,叫人兩股顫慄。

劉司贊已經有些站立不穩,鬱儀拍了拍她的胳膊輕聲說:“你出去等我。”

劉司贊搖頭不肯:“我陪你。”

鬱儀見她臉色慘白,明顯是強撐,於是再次道:“我沒事的,你放心。”

劉司贊見她如此說,終於咬牙:“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你派人叫我一聲。”

“好,去吧。”鬱儀將手中的燈挑得更高些為她照路,“當心。”

晦暗的牢房中擺著一張椅子,一個人背對著眾人坐在那,側面站著都察院的幾名御史。

一個錦衣衛上前來道:“張大人,犯人昏過去了。”

昏昏昭昭,不見天日。

張濯用鬱儀從沒有聽過的冰冷嗓音道:“潑醒。”

身旁一道聽審的刑科主事面露不忍,不由上前一步:“依律犯人每旬只能受刑審一次,他已連續受刑三日,今日不如免了吧。”

看不清張濯的臉,只聽他笑了一下:“是麼。”他手邊的茶還在冒著熱氣,張濯抬起手將茶端至唇邊:“我不識得前幾日的審官是何人,可今日明明是我第一次審他,哪裡有三日呢?”

語氣溫文爾雅,好像在說的不是血腥的殺伐,而是秋月與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