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無劍,心中無劍,什麼都沒有,那便是什麼都有,不拘於器,不拘於意,自己本身就是最強的殺器。

一指劍氣又彈出,逼的河流炸起水幕,水汽擴散,陽光折射出七彩虹霓;

再一劍彈出,碎了空中雲霓,雲朵碎開,蒼穹嗡嗡回鳴;

一劍接一劍,劍勢綿綿不絕,

風聲鶴唳,草木伏丘。

直看得高畔心神恍惚。暗自罵道:“這哪個王八蛋頂得住如此劍勢,嶽前輩故意壓低境界,合著半天都是跟我鬧著玩呢。”

山頭嶽翔突然玩味道:“高畔,你可接的此劍?”

高畔曬笑,接肯定能接,不過直接投胎。

一劍出手,真氣聚合,如同飛龍襲來,在高畔腦邊掠過,刮的他直接昏倒,徑直射入霞帷谷崖壁,“嘭”的一聲,山崖坍出一道巨坑。

遠處的嶽翔放肆桀笑:

“我有一劍,可射鬥牛。”

十指舞動,殺氣瀰漫,

迷迷糊糊醒來的高畔見漫天劍光,呼嘯天地。直震的他心胸盪漾,狂喜無比,

劍師嶽翔,一劍傲王侯,一劍泣鬼神,白虹切玉,紫氣斬星,舉手投足間皆是宗師派頭。

高畔搖頭晃腦,想不到這個夏天穿冬襖的老農如此風流,忍不住大叫:

“風塵三尺劍,社稷一戎衣,說的當是老先生無疑了,真風流也!”

未曾想何芷見嶽翔出劍,心裡明白,糾正道:“若是這樣也算‘劍師’,那人人都是劍師了,飛卿兄是怕毀了這霞帷谷,一成功力都沒有全部使出。”

此言一出,高畔直呼肉疼。

眼前明明是天下最高明的劍勢,他看不懂也就罷了,羨慕羨慕總是可以,結果人家告訴你自己一成功力都未用全,怎不讓高畔驚恐惋惜。

老劍師成百上千的劍氣飛出,在山谷激盪,久久不能平靜。待到所有的劍勢收力,對著他的,依舊,是不喜不怒不言不語的空山,突然有股強烈的孤獨感襲來,他雙手負立,噙眼遠視,往昔一幕幕湧上心頭;

少時懵懂,追風,逐雨,喜別離;;如今遲暮黃昏,月白,枝冷,不肯棲。

即便是超凡脫俗的世外高人,也逃不了七情六慾。

倘若昭明太子沒有薨;倘若天下還是大興的天下;倘若沒有誅殺孫師袁三家,沒有白馬案;倘若王大人還活著;倘若周負被殺;倘若那天晚上沒有離去……世上本無人得窺天機,可總有人追悔不及。

故人不在,青山不語。

此處自有仙人,不過添了些許頹顏罷了。

何芷道:“幾百年不這樣快活了,且讓他瘋一陣子去。”說完不再管高畔令狐慧怡二人,轉身離去。

令狐慧怡走到高畔面前,伸手擦拭高畔額頭汗珠,深情道:“麟德哥哥,你累了吧,你去歇歇,我去給你做飯。”

高畔報之以莞爾一笑,道:“不累,我又不是飯桶,還不餓。”

令狐慧怡將臉頰貼進他胳膊上,嬌痴道:“你原來那麼厲害啊,我還以為你像葉初一樣,是個草包呢。”

高畔望了眼山巔的嶽劍師,目光溫和道:“葉初是誰?”

令狐慧怡一怔,道:“嗨,我家裡一個戲子而已,兩三招的貓腳功夫,就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天天跑來煩我。”

高畔沒有放在心上,對山上喊道:“嶽前輩,收劍了,該吃飯了。”

山頭那人卻兀自不動,良久,灰影飛逝,盤旋幾千丈的崖壁一點一點跳動向上,嶽翔輕功卓越,即便崖頂與外界相連,已經結冰,光滑無比,他矯捷騰挪,熟視無睹。一道浩然之聲傳來:“收劍?收不了了,告訴何大人,六星犯宮,老夫且去沉雁湖,斬了那片月。”

年輕的高畔咂咂嘴,挽起令狐慧怡手臂,眼睛轉向她,少女傲嬌哼了一聲,高畔笑了笑,道:“走,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