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她丟人,還連累孃家丟人,也讓她失去生存的依仗,那她的天就塌了,人生就完蛋了。

所以她很害怕。

她對婆婆的那種畏懼又轉移到當家的大兒媳身上。

她雖然是婆婆,卻沒當過家,也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有權威。

她甚至也沒想過,大兒媳也沒權力給她送回孃家,即便是養老她也還有二兒子呢。

她只是習慣了畏懼這種當家的威嚴。

雞湯燉好了,沈寧先把雞肉和大半雞湯盛出來,再把摘洗乾淨的青菜丟進去燙熟。

她把雞湯分了幾碗,給裴父留了一碗雞湯加幾塊雞肉,又把雞腿肉都挑給倆崽兒。

雖然老母雞的雞腿肉也不嫩,但是總歸比其他部位好咬一些。

沈寧用木托盤分次把雞湯和燙菜端去屋裡,讓裴長青和倆崽兒先吃,她又去西屋窗外喊裴母。

裴母語氣帶著慌亂,“二郎媳婦兒啊,你們吃,你們吃就行,我不吃。”

她覺得自己不吃大兒媳就怪不到自己頭上,是老二媳婦非要殺雞的。

沈寧見她拒絕,沒有再強行喊她,反正現在還燙呢,等會兒再喝也行。

她回屋,裴長青已經忍著疼痛自己坐起來,正和小鶴年大眼瞪大眼呢。

沈寧笑道“怎的了?”

小珍珠搶著道“娘,雞湯好香,好鮮美呀。”

鮮美是她跟大堂哥學的。

沈寧笑彎了大眼,“鮮美你就多吃些。”

小鶴年面帶憂慮,“娘,大伯孃回來肯定要罵你,你怎麼辦?”

沈寧挑眉,不以為意道“她罵我怎麼了?我會少塊肉嗎?我只會跟她對罵,她大機率罵不過我!”

小鶴年心裡默默重複了一下機率這個詞,尋思啥意思。

難道是娘老家的話?

沈寧朝倆崽兒亮了亮自己的肱二頭肌,笑道“不要怕,你們大伯孃不管吵架還是打架,都不是孃的對手。”

小鶴年立刻看床上的裴長青。

以前娘敢這麼說爹抬手就會給她一巴掌。

現在爹不但沒有打罵娘,反而目光又軟又深地看著娘,就像小叔瞅張荷花兒一樣。

爹稀罕娘?

這個想法嚇了他一跳。

他寧願相信大伯真心讓自己讀書,也不信爹真心稀罕娘。

沈寧用木勺子舀了一點雞湯,吹了吹,一股鮮香撲鼻而來,她眯起水亮澄澈的大眼,陶醉道“啊,好香!這是氨基酸的味道。”

裴長青唇角勾起。

小鶴年氨基酸是什麼?

沈寧“來,都拿起勺子,舀一點點雞湯,先吹溫,然後放進嘴裡品一品,那香、甜、鮮的味道,那不只是雞湯的味道,還是……”

是他們死而復生的欣喜若狂。

是他們反抗封建家庭桎梏的勇敢。

是他們奔向自由、希望和新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