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雨下得愈來愈小。

江叡獨自等在殿內,照梅蕭仁的交代,備了桌酒席,倏爾他抬頭,看見韓柯到了門前,不等其行禮就笑著迎上去,“表兄,裡面請。”

韓都統忙拱手見禮:“殿下,末將惶恐。”

“表兄客氣,你我是一家人,不必見外。”江叡面帶笑容,又道,“母后去得早,母后一走,我就外祖家就生分了,也怪我這個做表弟的不懂事,沒與表兄多走動走動,但是我一直記得表兄,所以今日特備薄酒,請表兄來一敘。”

江叡領著韓都統入席,親自端起酒壺給他斟酒,“不知表兄在禁衛當差一切可好?”

“勞殿下關心,末將一些都好。”

“沒有人為難表兄,我就放心了,這些時日我身不由己,擔心有人會因你我是表兄弟而苛待你。”江叡低眼苦笑,端起酒杯敬韓都統,“罷了,今日你我兄弟敘舊,不說這些煞風景的話。”

韓都統飲盡杯中的酒,嘆道:“殿下的遭遇,末將知道,末將只恨自己位卑,不能為殿下排憂解難。”

“說起來也是我對不住表兄,從前我雖多次向父皇進言,讓父皇擢升表兄,可是表兄你也知道,朝堂上的事,父皇往往心有餘而力不足。”江叡無奈地說,“表兄至今還是個禁衛都統,真是太委屈表兄了。”

“殿下哪裡話,末將能當上禁衛都統,已是受了殿下和先皇后的照拂,末將感激不盡。”

江叡端起酒杯站起來,在殿中走了走,黯然道:“你是我的親表兄,這宮裡除了父皇和表兄你,我再也找不出一個親人。”說完便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江叡的話說得愁苦又煽情,韓都統也情深義重地喚了聲:“殿下。”

“我若是個有實權的太子,一定對錶兄委以重任,就像我皇爺爺當年器重魏國公一樣,可我皇爺爺忽略了一點,魏國公與他並非親族,能向著我們江家嗎?”江叡看著韓都統,一本正經地道,“可表兄你不一樣,先前所有人都敢忤逆我,唯有表兄手下的禁衛肯聽我的,這些表弟都記在心裡,只可惜,我現在身不由己,無法報答表兄。”

韓都統忙寬慰他道:“殿下別灰心,待陛下醒來,局面定能有所逆轉。”

“說真的,等我成了名副其實的太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表兄加官進爵!”江叡先前連飲了數杯酒,眼中似帶了醉意,話也變得無所顧忌,鏗鏘有力地道,“什麼任人唯賢,魏國公不就是個賢臣?結果呢?依本太子看,任人就該唯親!”

大殿後側立著一扇木屏風,梅蕭仁就站在屏風後面,聽江叡與韓都統攀談。剛才她只大致教過江叡該怎麼說,沒想到他領悟得還挺快。

禁衛人雖不多,但他們掌管著宮禁,對身處皇城的江叡而言是股極為重要的勢力。

這個韓都統是江叡的表兄不假,可是江叡的生母走得早,連皇后都是陛下登基後追封的,所以外戚韓氏族人沒沾到過先皇后的光,江叡和外祖家也沒什麼來往,親戚之間的情誼十分淡漠。

若要將韓都統收為己用,再怎麼談感情都是虛的,唯有許他名利榮華來得最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