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相府的幕僚們自是挺胸抬頭,站得越發端正。他們的主子素來如此,要麼不開口,開口便不會拐彎抹角,更不會給誰留顏面。

俗話還說民不與官鬥,一個平民竟敢狀告當朝相國,也只有魏國公那等自詡為百姓做主的“賢臣”才會當真,還總拿“國有國法”或“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說事,史上哪個天子真與庶民同過罪?

國公府那邊的大臣們要麼相互看看,要麼暗自搖了搖頭,個個都裝出一副忠良受了排擠的樣子,甚似無辜。

天宏帝也默不作聲,雙手輕拍了下膝蓋,目光無處安放,掃了掃大殿兩旁。

紀恆說顧楚鈺並非顧詹的親生兒子,而是個宣州平民之子,其身世在這等場合被揭開,多少都會令顧楚鈺顏面有失,便能大搓相府的銳氣,怎麼現在沒面子的成了他這個做君上的?

楚子豐聽見這話頓時蔫了。楚鈺有多橫,他全家都領教過,但那是在雲縣,在一個小縣令面前,沒想到楚鈺對皇帝老子也敢這樣,是一人之下嗎?這隻能是萬人之上!

他轉眼看向魏國公,擠了擠眉。

魏國公瞥見楚子丰神色焦慮,又見陛下也被顧楚鈺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其他大臣亦無人吭聲,他不出頭,還有誰敢開口?

“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即便蕭氏是別人的未婚妻,大人也不會將人歸還?”魏國公問道。

“本相的夫人是人,不是物,沒有先來後到和禮讓之說。”顧楚鈺的神色波瀾不興,接著說,“兩情相悅也好,強娶豪奪也罷,蕭氏已是本相的人,誰想拿她一根頭髮絲都不行。”

楚子豐咬著牙擠出一聲:“欺人太甚!”

大殿內安靜,他說得再是小聲也能被人輕易地捕進耳朵裡。

顧楚鈺側目,“你說什麼?”

楚子豐乾嚥了兩下,憋著聲音說:“沒說什麼。”

有大臣站出來道:“陛下,丞相大人愛妻心切,不能接受蕭氏另有婚約也情有可原,但是蕭氏跟隨丞相大人之前,是否對大人吐露過她曾與人訂過婚,若沒有,便是蕭氏在有意欺瞞。”

“要本相說幾次,她只和本相有婚約,如此不長記性,還當什麼光祿大夫!”

大臣一怔,忙壓低了腰拱手,連連說著:“卑職知罪……卑職知罪……”

魏國公府僅此一個幕僚進言,豈料才說一句話就差點丟了官職。其他人便只能面面相覷,不敢張嘴。

魏國公睨那個莽撞的幕僚一眼,怪只能怪其自己不長眼睛,不懂見風使舵。蕭氏已是顧楚鈺心尖兒上的人,如今衝著顧楚鈺去可以,即便揭了他並非世家公子的底,他也漠不在意,但若要治蕭氏的罪,必被他記恨。

事態已經反轉,勢頭也開始受顧楚鈺的掌控,如今又有人把蕭氏了扯進來,好比是火上澆油,惹怒了老虎,魏國公越發覺得無奈。

“臣的家世陛下已經知曉,不知陛下還有無其他惑處,臣好一併解答,若沒有,臣還有妻室要陪,先行告退。”

顧楚鈺行完禮,轉身就走,沒走兩步又被魏國公叫住:

“丞相大人留步,此人擊鼓鳴冤鬧得滿城風雨,陛下召他進宮的事百姓也已人盡皆知,陛下若不給個處置,恐怕難以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