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蕭仁緊抿著下唇,她能感受到鋒利的刀尖在她後背划動,每一下勾起的是實打實的切膚之痛。

當箭矢被匕首撬出的瞬間,她猛地顫了一下,但嘴唇抿得緊緊的,由始至終都沒有哼過聲。

老婦人端著水進來,不禁感嘆:“夫人真勇敢,換做別的女子哪兒捱得住拔箭這一下。”

梅蕭仁扭過頭望著顧楚鈺,好像在驚訝老婦人對她的稱呼。

顧楚鈺見她蒼白虛弱的臉上都汗珠,下唇的周圍有一道深深的牙印,就知剛才對她而言有多痛,哪是個姑娘家受得起的折磨。

他一手按著細布幫她止血,一手輕撫了撫她頭頂的發,溫柔地叮囑:“沒事了,好好休息,過幾日我帶你回家。”

梅蕭仁點點頭。

老婦人放下水盆走到床邊,“我來替夫人包紮吧。”

“有勞。”

顧楚鈺起身過去洗手,他滿手的血將清澈的水染作一盆鮮紅。

老婦人替梅蕭仁寬衣擦洗,又找來乾淨的衣裳給她換上,讓她恢復了女子的模樣。

午後,顧楚鈺端著清粥從外面進來,見她側躺在床上閉目休養,青絲披散在身後,如濃墨鋪開,賞心悅目,削瘦的臉上粉黛未施,別有一番素淨的美,

梅蕭仁聽見動靜,睜開了眼,雙手疊放在臉頰下,好奇地問:“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顧楚鈺坐到床邊,拿著小勺調著碗裡的粥,淡淡答:“你很聰明,但是青出於藍未必能勝於藍。”

“我有那麼容易被識破嗎?”

“是你的脈象。”顧楚鈺說了實話,又言,“但是裕王為何會知曉,你得問他。”

“江叡也知道?”梅蕭仁大驚。

“蕭蕭,我該說你什麼?”顧楚鈺眼中帶笑,舀了一勺粥遞到她嘴邊。

“傻……”梅蕭仁自答,抬手捂住上半張臉,張開嘴喝粥。

梅蕭仁記得她之前奄奄一息的時候,他喚過一聲“蕭姑娘”,又放下手看著他問:“那你也知道我是誰?”

顧楚鈺直言不諱:“一個只見過兩面就說看上我的女子。”

梅蕭仁默默地把臉埋進枕頭裡……

入夜,這兒只有一間房,一張床,她瘦,佔不滿整張床,山裡又異常地冷,她決定“收留”丞相大人。

等他躺上來的時候,她的心有那麼一瞬跳得很快。

為了不委屈丞相大人,梅蕭仁又往裡面挪了挪,想給他騰個寬敞的地方,卻被他伸出手來圈在懷裡。

“別動,小心你的傷。”顧楚鈺輕言。

她低聲問道:“仗打贏了嗎,這兒安全嗎?”

“因為你的主意,夏國戰敗已成定局,他們遞降書只是遲早的事。”

他的懷裡很暖,梅蕭仁貼在他衣襟前,好似能聽見他平穩的心跳,又言:“和衛夫人他們的辛苦比起來,我做的這些算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