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蕭仁停下腳步。

“縣城空了幾日,城裡的百姓放下生計白逃一次,他們會沒有怨言縣衙的官吏會沒有怨言”江叡言,“還是讓我隨你去,至少你們知府大人不敢把我怎麼樣。”

“命令是我下的,冤有頭債有主,再者江公子你身份尊貴,知府大人怎會讓你擔。”梅蕭仁垂下雙手,任廣袖隨風,留下一句,“走吧,回宣州。”

江叡又問:“那瀧縣的百姓怎麼辦”

“等這洪峰過去,若無異樣就讓他們回家。”

梅蕭仁回去的時候選擇走陸路,馬車雖慢,但能讓她好好想想怎麼跟老李解釋。

其實老李能明白她心中所想,但造成一縣損失的過錯得有人背才行。

馬車緩緩前行,窗外還下著大雨,澆溼了車簾。

梅蕭仁一路都在沉思,沒留意到水滴正一滴一滴地打在她手背上。

“上京那些衙門不敞亮,沒想到你們這兒的衙門也是如此,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江叡敲著手裡的摺扇,嘆道,“你說那個高同知,以權謀私、拿百姓的性命當兒戲,他憑什麼壓在你頭上”

梅蕭仁回過神,忍俊不禁,“有病,你還真是嫉惡如仇,不過高靖書能穩坐同知的位子那麼多年,一定有他的背景。”她沉眼抹去手上的水漬,又言,“何況此人還有些城府。”

“若是魏國公在宣州,我定讓他明日就撤了那廝的職”江叡惱道。

梅蕭仁饒有興趣地問:“你舅舅很聽你的”

“那是,從小到大隻有他待我最好,從不苛責我不成器。”江叡臉上再無憤色,也沒有怨氣,神色變得平靜,慨然道,“他是個好人,更是天底下難得的好官、賢臣。”

“那你其他的家人呢,他們不關心你”

江叡的臉色冷去,手一揮,“不提這個,總之他們要是關心我,我至於在外面過年”

離宣州還剩三日路程。梅蕭仁夜宿驛站,雨越下越大,稀里嘩啦的聲音攪得人心煩意亂。

她站在客房窗前看雨,豆大的雨點連城了線,千絲萬縷,密密麻麻,讓本已轉暖的天氣又涼了起來。

夜已深,她轉身走回屋裡,忽然一道驚雷在窗外炸響,她驚了驚,回眸看去,外面已是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道道閃電劃過夜空,讓人越發不安,何況二月裡打雷極為少見,有俗語言這是不祥之兆

宣州府。

梅蕭仁清晨回來,立馬換了官服趕去府衙。

天上還在下雨,葉知撐傘送她到府衙門前。

她已經將瀧縣的事告訴了葉知,連葉知都開始替她擔心,執意要與她一同來府衙,然後在外面等她的訊息。

梅蕭仁走入府衙,廊下雨滴滴落的聲音分外清脆。一路都不乏有向她見禮的官吏,且神色無異,她左右看了看,府衙也一切如舊,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先前算過時間,訊息應當已經傳至,又為何會是這樣

知府大人還有幾個官員都在二堂裡說話,梅蕭仁走到門前,沉了一口氣才邁步進去,拱手:“大人,卑職回來了。”

李知府正在喝茶,放下茶盞問道:“瞧得如何”

知府大人的話音十分平靜,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似的。梅蕭仁不禁看了一眼身邊的高靖書,高靖

書也沒什麼表情。

就算工房的官吏沒有捎信來告她的狀,瀧縣縣衙和那幾個鄉紳總該有信兒。如果老李被矇在鼓裡,那極有可能是高靖書藏了文書,隱瞞不報。